壮族婚俗仪式中“呵吔”山歌研究——以广西金城江区为例

来源：品趣旅游知识分享网

摘要 ..................................................... I Abstract ................................................. I 绪论 ..................................................... 1

第一节研究的背景与意义 ............................. 1

一、研究背景 ..................................... 1 二、研究意义 ..................................... 2 第二节研究创新点与特色之处 .......................... 3 第三节研究现状综述 .................................. 3

一、壮族民歌 ..................................... 3 二、壮族婚仪音乐研究 ............................. 5 三、“呵吔”山歌 ................................. 6 第四节资料来源及研究方法 ............................ 6

一、资料来源 ..................................... 6 二、研究方法 ..................................... 7

第一章金城江区人文生态概述及其山歌探寻 .................. 8

第一节田野点---金城江区人文生态概述 ................. 8

一、地理环境 ..................................... 8 二、民族概略 ..................................... 8 三、交通 ......................................... 9 四、节日习俗 ..................................... 9 五、人生礼俗 ................................... 9 第二节金城江地区壮族山歌探寻 ....................... 10

一、金城江壮族山歌概述 .......................... 10 二、“呵吔”山歌 ................................ 14 第三节呵吔”山歌音乐形态特征分析 ................... 17

一、应用场合与内容形式 .......................... 17 二、韵律 ........................................ 17 三、结构 ........................................ 18 四、歌词 ........................................ 19 五、旋律音调 .................................... 20 六、声部 ........................................ 20

第二章 “呵吔”婚歌仪式探析 ............................. 22

第一节演唱内容 ..................................... 22

一、起造歌 ...................................... 22 二、盘古歌 ...................................... 23 三、敬酒歌 ...................................... 23 四、送花歌 ...................................... 24 五、赞美歌 ...................................... 26 六、自由歌 ...................................... 27 七、送别歌 ...................................... 28 第二节 “呵吔”山歌婚礼仪式程序实录 ................. 28 第三节人生意义 ..................................... 32

一、稻作民族 .................................... 33 二、生育信仰---生生不息的渴望 ................... 34 三、儒家思想的渗透 .............................. 36 第四节 “呵吔”婚歌之文化探析 ....................... 37

一、特殊的生态环境 .............................. 38 二、倚歌择配的传统 .............................. 38 三、神灵崇拜 .................................... 39 四、礼仪文化 .................................... 39 五、控制和衔接婚礼程序的功能 .................... 40 六、娱乐交际、调动气氛的方式 .................... 40

第三章婚俗仪式下壮族“呵吔”山歌的传承与变迁 ........... 41

第一节 “呵吔”婚俗山歌文化生长与形态变迁 ........... 41

一、新民俗的出现？ .............................. 41 二、出现的原因 .................................. 43 三、变化 ........................................ 44 第二节 “呵吔”山歌变化中其婚俗文化变迁的原因 ....... 49

一、婚俗观念及恋爱方式的改变 .................... 49 二、交通 ........................................ 49 三、经济 ........................................ 50 四、语言 ........................................ 50 五、喜宴场地改变 ................................ 50 第三节传承与保护 ................................... 50

一、给予和资金扶持 .......................... 50

二、新兴媒介的渗透与滋养 ........................ 51 三、成立“呵吔”山歌民俗研究会 .................. 51 四、学校熏陶 .................................... 51

结语 ................................................... 53 附录 ................................................... 55

附录1 集成、油印本中收录“呵吔”山歌整理 ............ 55 附录2 访谈对象 ..................................... 58 附录3 田野考察图片 ................................. 59 参考文献 ................................................

1.著作： ............................................ 2.期刊论文： ........................................ 致谢 .................................................... 67 攻读学位期间发表的学术论文目录 .......................... 68

绪论

第一节研究的背景与意义

一、研究背景

作为一个喜爱歌唱的人口大族，壮族早有“歌海”之称，自古以来就有倚歌择配、以歌为媒的传统。曾经的山歌对唱在壮族男女中是不可取代的恋爱方式，故壮族有“歌是第一媒人”之说。因此，在他们的婚姻仪式上，对歌更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和不可缺少的娱乐方式。这种婚仪音乐承载着壮族的重要文化现象，反映了壮族社会文化的某些重要特点，一个民族的审美意识、民族特色、人生观、信仰文化等传统文化的核心内涵均可从其婚仪文化去做深入细致的剖释。

在广西河池金城江境内，流传最广、最具代表性的民歌为“呵吔”山歌，它是金城江地区壮族山歌的通用曲调。在当地，山歌的具体称呼均是以曲中衬词命名的，“呵吔”山歌亦是如此，因其句末衬词为“呵吔”故此得名。此衬词壮话方言用汉语音译过来为哦哎（即笔者所说“呵吔”），现今学界并未对其下明确称谓，本文暂随金城江区村民的口头习惯称其为“呵吔”山歌。其独特的腰脚韵、衬词用法、二度音和勒脚结构等特征使得它作为当地代表性民歌之一，不仅在日常生活中具有较强的实用功能，且具有很高的艺术魅力和历史价值。它不仅是当地民众表达思想情感的重要方式之一，是金城江区人民优秀的文化宝藏，更是民众思想生活的高度概括和人们审美情趣的生动表达。“呵吔”山歌形式内容多样，应用场合不限，除日常对歌外，也经常在比赛、满月、迁居、寿宴等出现。而婚礼作为传统民俗的重要组成部分，“呵吔”山歌在其中更是不余遗力的发挥了重要性，体现出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热烈向往。在婚礼场合上也会有与平日所不同的特殊内容，如送子种花歌。

如此具备传承价值和广泛群众基础的山歌，却在20世纪中下旬，经历了一段时期的萧条期，民众被禁唱山歌，歌本均被缴获或烧毁，无人再敢学唱山歌，这种现象大约持续了10多年，山歌才得以复兴。其后老一辈的歌手开始活动起来，重操旧业，山歌渐渐恢复了热潮。但是这个热潮似乎并未长久的持续下去，进入21世纪，随着快餐文化和流行文化的冲击，当地的山歌对唱活动及婚俗仪式中的音乐文化也在逐渐消亡。呵吔山歌在近20多年间一直在发生流变，山歌的传承发展道路越来越单一，山歌的影响力也正逐渐减弱。与此同时，基于呵吔山歌生长起来的婚仪音乐亦随之变化，其歌路、曲调、形式和内容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简化，甚至正在消失，据笔者调查，在当地已经很少有真正传统意义的婚仪音乐。

这种现象也引起了一直关注家乡山歌文化保护和传承的覃殿益教授①的忧虑。在金城江区文广局和非遗中心领导的指导下，在白土乡卢以宁和德兴村委的关心支持下，覃殿益教授组建了白土乡德兴村“呵吔”山歌传承基地，并展开了一系列的山歌传承保护措施。笔者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通过覃殿益教授的介绍，接触、了解到“呵吔”山歌。在笔者看来，作为一个如此独具特色却少被关注和提及的研究对象，其本身就是一个颇有价值的研究点，更不用说它在壮族文化中的重要性，因此，针对“呵吔”山歌及其婚仪音乐的留存研究意义重大。基于以上，本论文立足于壮族“呵吔”山歌的解读和分析，试图从婚仪音乐视角为切入点，对金城江地区婚礼仪式中的壮族“呵吔”山歌进行深入的研究与阐释。

笔者于2017年8月首次进入广西金城江进行实地田野考察，并收集了大量的一手资料，此后，又多次深入田野进行专项调查，至今已进入田野点4次合计53天，通过影像、图片、文献收集、访谈等方式从民族溯源、人文生态、地域特色、民俗文化、宗教信仰、音乐形态等各方面，对独特的“呵吔”山歌和婚仪音乐文化进行多态探究，试图诠释其背后的文化内涵，进而考察壮族文化的内在特点，并对其文化生长过程及文化变迁的原因展开追寻，探究其中的流变，从而揭示其蕴含的独特文化内涵和传承发展意义。

二、研究意义

婚俗音乐是每个民族的重要文化事项，它反映了本民族的文化底蕴与内涵。一个民族的审美意识、民族特色、人生观、信仰文化等传统文化的核心内涵均可从其婚仪文化去做深入细致的剖释。“呵吔”山歌作为当地村民流行的民歌，在婚礼中自有其不可比拟的作用，以“呵吔”山歌为主的婚俗音乐不仅是它不仅是当地民众表达思想情感的重要体现，更是民众思想生活的高度概括和人们审美情趣的生动表达。

但是，作为一个如此独具特色却少被提及的研究对象，却随着流行文化的冲击正逐渐流变乃至消亡。此种新时代背景下，“呵吔”山歌应何去何从，这是值得我们去探求的。因此，针对婚俗音乐及其“呵吔”山歌留存研究意义重大。

从现实意义上来说，对呵吔山歌及其婚仪音乐展开深层的探究与分析,可以使人们更客观地认识了解当地的音乐、民俗、历史、地理等多方面的情况，借此来了解他们的审美意识、民族特色、信仰文化等等，阐述婚俗音乐背后的特征和文化内涵，通过对这一文化资源的挖掘也可以记录和保存地方文化资料，进而促进其传承与保护。

从学术意义上来说，作为壮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呵吔山歌具有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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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殿益：男，壮族，广西河池市白土乡德兴村人，教授，硕士生导师，广西民族大学继续教育学院院长。

的地域性与民族性,有别于当地其他民歌歌种。对“呵吔”山歌及婚俗文化进行整体考察不仅对研究和发掘壮族的文化历史发展脉络有着重要意义，某种程度上补充了广西壮族山歌研究的区域性不足，希望能为其研究提供一个个案。而且通过探讨其中的流变，也能寻求“呵吔”山歌对婚俗文化承载的独特意义，进一步探寻婚俗民歌中的民俗事像。

第二节研究创新点与特色之处

第一，选题富有一定先行性，由于迄今尚未见到对金城江壮北呵吔山歌进行论述与探讨的学术论著,很多学者还不了解这一当地特有的山歌文化，对其关注度不高，提出相关可行性意见也较少，因此，某种程度上笔者也算是先行者之一。希望本论文可以为广西壮族民歌研究提供一个个案。

第二，以往山歌研究大多是对山歌的曲调展开分析，而对歌词内容、歌词曲调与内容的关系、逐渐消失的原因等不多加赘述。基于以上，本文将通过对婚礼仪式及“呵吔”山歌的研究，对其类汉字文本的歌词进行收集与整理，分析其逐渐消失的原因，对“呵吔”婚歌文化进行进一步解读，揭示其中所反映的婚姻观、人生观和宗教观。

第三，本论文试图从婚仪音乐视角为切入点，运用了表演民族志理论，采取文化变迁和民族学参与式田野调查的方法对金城江地区婚礼仪式中的壮族“呵吔”山歌进行深入的研究与阐释。并将其与人类学、民俗学等科目进行交叉探索，运用民族音乐学的主客位、局内外人相结合的双视角文化立场，全面综合性的对金城江域内婚仪音乐的变迁进行调查研究。

第三节研究现状综述

由于关注度较低，对呵吔山歌的研究尚有些许不足，当地的婚仪音乐更是无人提及。在前期相关资料的文献整理过程中，笔者所能搜集到针对呵吔山歌的专题研究约四篇左右。因此，笔者只能将搜索范围扩大，主要从壮族民歌、壮族婚仪音乐和“呵吔”山歌三方面进行文献梳理。

一、壮族民歌

古代文献记载：在封建社会集权统治下，受偏远的地理生态环境和民族人文环境的双重制约，壮族一直被视为非主流的南岭边远地带弱势群体，其文化被主流文化所制约并不受重视，历史上也只有寥寥数笔，可见的文献记录并不多，只有一些史志、杂谈、笔记等古籍中有些许记载。例如晋朝刘欣期在《交州记》中所记录的“俗好鼓琴，牧于野泽，乘牛唱辽辽之歌，僮隶于月下，抚掌发烈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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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周去非在《岭外代代答》中对仪式乐舞和歌圩对歌的记录。明代邝露的《赤

雅》“浪花歌”歌乐活动的记述。清朝诗人黎申产在记录广西龙州县时，“岁岁歌圩四月中，欢聚白叟与黄童”②的诗句等等。

从史料记载看，文人骚客自古以来便对壮族人民对唱山歌非常重视，笔记手稿、地方志或是壮族文学史中都有提及，但研究还停留在基础层面，多为简略的民俗事象介绍，算不上是严格意义上的学术研究，且研究人员多为文人或者在当地任职的。真正的学术研究始于上世纪中下旬。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各项事业百废待举。在此之前，学界对少数民族的音乐研究数量有限,壮族音乐就更微乎其微。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和学者开始认识到对壮族历史文化考察和民族文化建设研究的重要性。至此，对其展开了不同程度的系统、深入地研究，不少学者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且研究内容也不尽一致。在此仅拟列举一些相对重要的文献。

针对歌圩节日的研究方面，在研究初期，大多研究者都将孕滋养山歌的主要习俗歌圩的研究放在首位上民间节日关于广西壮族歌曲种种艺术形式的探究，在上世纪80年代其后达到史无前例的盛况。相关论文主要有黄秉生的《歌圩与壮族的审美意识》、周作秋的《论壮族歌圩》、农学冠《壮族歌圩的源流》、张铭远的《歌圩与壮族婚姻》等等。

关于山歌传承与发展的研究中，壮歌文化的传承保护研究是目前研究的热门。相关论文有罗远玲《巴马-盘阳河流域壮族歌咏文化传承与现代人文重建》、李安然《壮族民歌教育与传承之新创举——以广西少数民族歌手班为例》、吴德群《国家、市场、社会良性互动视角下的壮族民间文化保护》等等。

在音乐本体形态研究方面，学者对壮族民歌的音乐形态和特色的研究主要从“多声部音乐”、“腰脚韵”、“壮欢”、“勒脚歌”等方面展开。主要有以下论文：莫国酬《广西金城江龙江流域山歌文化的传承与发展》、韦庆《广西河池壮族双声民歌“呵吔”探析》、冯明洋《论壮“欢”的音乐文学特色》、韦苇的《腰脚韵壮歌浅析》、农圃克《壮族勒脚歌的艺术特点》、黄革《广西壮族民歌独特的押韵形式》等等。

在壮歌称谓及分类形式的研究方面，由于区域不同、文化不一、南北语言的差异等，使得壮族民歌的称谓相对复杂，其形式也是五花八门、各有特点。关于这方面的研究主要有侬易天的《壮族民歌种种》、周作秋的《谈壮歌形式问题》、黄革的《各地壮族民歌的比较》、《壮族民歌的名称及其分布》、《广西壮族民歌独特的押韵形式》、玉时阶的《试论南北壮族文化特点之差异》、赵毅的《广西壮族民歌区域分布及其特点述要》等等。

（晋）刘欣期：《交州记》，转引自《太平御览》卷572，第3册：第2586页。

②转引自（清）黎申产：《菜根草堂吟稿》，潘其旭：《壮族歌圩研究》，广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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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壮歌的功能与价值研究方面：相关论文如下，范西姆《壮族三声部民歌的审美价值》、罗远玲《审美人类学主客位视野中壮族歌圩及其文化符号意义》、李萍《论百色市壮族歌圩的源流与价值》等等。

二、壮族婚仪音乐研究

专著：婚俗是各族经济、政治和文化等方面的反映，它深刻的映照出各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历史文化和心理感情，是社会生活中极其重要的内容。而婚仪音乐作为特定环境背景下所产生的一种民歌形式，对了解和认识各个民族历史和社会有着重要作用。自90年代以来，学界对壮族婚俗已有不少研究成果，涉及的领域也比较广泛，但少有专门研究壮族婚仪音乐的专著，大多是对壮族经济、文化、民俗、宗教、艺术等全面多态的研究论著，其中主要有：韦达的《壮族婚恋习俗文化》，该书从寻恋求爱、定情定亲、礼节仪式、奇特习俗等方面，比较系统地研究介绍了壮族婚恋习俗文化。广西壮族自治区编辑组编著的《广西壮族社会历史调查（第1-7册）》，此书主要抽样调查了广西壮族一些县城的政治及生活习俗的情况，其中就包括了对婚俗的调查。此外还有祁春英编著的《中国少数民族婚俗》、邵志忠的《壮族文化重组与再生》、梁庭望的《壮族文化概论》、南宁地区文联编著的《壮族风情录》等等。

论文：有关壮族婚俗歌曲的相关论文约有百余篇。其中大多使用了音乐人类学研究理论和分析方法，借鉴文化人类学与历史学研究成果，对婚礼的仪式内容或民俗文化等方面进行分析和研究。综观笔者所得的研究资料,在此仅拟列举一些相对重要的文献。

在婚仪乐种和仪式内容方面，研究者们主要介绍了壮族婚礼歌的乐种类别和婚礼程序的进行。例如吴晓的《桂西北壮族哭嫁歌研究》对桂西北哭嫁歌内容和程式进行了阐释，指出其不同于其他歌种的艺术特点，认为哭嫁歌是自古以来壮族妇女集体智慧创造的成果。

在社会价值与功能方面，宁欢、宁庆的《广西天峨壮族贺礼八仙婚俗仪式音乐活动的文化内涵》，从壮族婚礼仪式入手,重点对壮族婚礼文化价值进行探讨,认为“贺礼八仙”作为一种古老的艺术形式，它的魅力通过婚礼等仪式得以展示。“贺礼八仙”自身所具备的审美、交际、娱乐、教育等功能即是其生命力的根源。

在婚俗与社会性别心理型方面，最能体现性别关系的社会基本形式即婚姻家庭构建，罗志发的论文《壮族婚姻家庭与男女地位———壮族性别关系的研究之一》，将壮族婚姻与稻作文化相联系,认为壮族性别关系在婚姻家庭中有着不同与其他民族的特征，即男子占据主导的情形下,壮族女子的地位高于仍当地汉族女子。其后虽壮族婚姻家庭渐渐形成并不断发展,但归根究底都存在较多“性别平等”的意味。

在文化、民俗方面，婚仪音乐本身就是依附在婚俗活动上的一种仪式活动，婚仪音乐内容及歌曲形式本身反映出诸多文化、民俗事项。因此，除了对音乐本身进行研究以外，研究婚仪音乐也离不开与其文化与民俗。郭园园的《金龙布傣婚礼仪式“官郎歌”的文化内涵与传承价值》结合音乐人类学的研究模式，运用“浅描”和“深描”来阐释“官郎歌”背后所具有的文化内在及其对当今生存现状的思考。与此相关的还有笔者师姐王荣美的硕士论文，《壮族布傣人婚礼歌谣官郎歌研究—以广西龙州县金龙镇为例》，运用音乐人类学及艺术人类学等学科的理论方法，对官郎歌进行研究，其研究旨在夯实壮族布傣人婚礼歌谣的传承空间，增加壮族布傣人婚礼歌谣官郎歌的文化功能，扩大壮族布傣人婚礼歌谣官郎歌的社会影响，以保护传承壮族布傣人婚礼歌谣官郎歌。

三、“呵吔”山歌

根据笔者文献整理，迄今尚未见到对金城江桂北“呵吔”山歌进行论述与探讨的学术专著,很多学者还不了解这一当地特有的山歌文化，对其关注度不高，仅有几篇相关的论文，在此列出，以供查阅。

其中河池市金城江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著的《河池市志》，该书时间跨度由1991年至2002年，主要记述县级河池市经济、政治、文化、社会领域的历史状况，以及民俗风情等，其中就包含了对当地山歌的介绍。广西民族大学莫国酬的硕士论文《广西金城江-龙江流域山歌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她对所研究的山歌文化展开了全方位的整体探求，并寻求其传承与发展，在她的论文中，就出现了对“呵吔”山歌的简述。韦庆的《广西河池壮族双声民歌“呵吔”探析》是首个专门研究“呵吔”山歌的论文，该论文主要从“呵吔”山歌音乐本体进行研究，分别题材内容与艺术特点、歌词格律、音乐形态等方面对双声民歌“呵吔”展开探究。除此之外还有林慧思的两篇论文：《金城江壮族山歌传承体系的整合建构》、《龙江河流域壮族山歌艺术特征研究》。

从前人研究成果来看，多为对音乐本体形态的研究，并未从文化领域对呵吔山歌做多态深层探究。婚俗领域还无人涉猎，没有从民俗学、人类学等多项科目展开交叉探索，还停留在单一、简单的表层研究阶段，其音乐背后特有的文化内涵和特征并没有涉及。但是，这是学界为数不多的对“呵吔”山歌的开拓性研究，为笔者和后人提供了一些研究的个案和经验，也为学界对壮族民歌研究提供了更多可能性。

第四节资料来源及研究方法

一、资料来源

本文的资料主要来自于前期查阅的文字资料和笔者的田野调查。文字资料主要包括两方面，一是壮族及河池地区的宗教信仰、音乐形态、民俗文化、历史概况等各方面书籍、论文，二是关于音乐人类学理论及与本课题相关学科的部分论文和书籍。在田野调查方面，笔者于2017年8月首次进入广西金城江地区进行实地田野考察，并收集了大量的一手资料，此后，又多次深入田野进行专项调查，至今已进入田野点5次合计53天。在田野工作时,使用了录象、录音、拍照、访问记录等手段，取得了数本歌词或谱例文本，音像歌碟几十张，,录像、录音均上千分钟,照片近百张，前后访问过20多人,田野笔记记录了数万字。上述资料使笔者得以顺利展开课题研究和撰写论文。

二、研究方法

（一）田野调查法：此方法是笔者展开研究最重要的方法，本文的大量材料均是从田野调查中获取的。笔者曾多次深入金城江地区，并与当地人一同生活进行长期调研。不仅通过向当地具有代表性的山歌传承基地、文化站部门领导、村民、教师及相关领导进行访谈，对呵吔山歌及其婚俗音乐文化的相关历史溯源、背景文化及人文行为等展开全方位系统地整理与研究，补充其往昔研究领域的缺失。且亲身实地参与多场婚礼或节庆仪式，全面搜集金城江地区壮族呵吔山歌及其婚俗音乐文化现状与发展相关的第一手资料。

（二）文献资料法：总结归纳前人对广西壮族山歌及少数民族婚俗歌的基本思路和看法，包括各类史料文献、专著、论文、音像资料及山歌文本。此基础之上结合田野调查所得加以分析，进而为撰写论文提供了理论支撑。

（三）口述史方法：口述史方法是文化人类学、民俗学领域普遍采用的一种研究方法，本文将采用口述史的方法，对访谈对象进行了不同深度的访谈，使笔者能够深入了解“呵吔”山歌及其婚礼仪式。

（四）比较研究法：它是指对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事物或对象加以对比，以找出它们之间的相似性与差异性的一种分析方法。本文对金城江地区“呵吔”、“宜茶喂”、“啦柳啦”和“啰嗨”几种曲调进行比较研究，以此更加深入探究“呵吔”山歌的艺术特色。

第一章金城江区人文生态概述及其山歌探寻

第一节田野点---金城江区人文生态概述

一、地理环境

金城江区(图1-1)①隶属广西壮族自治区河池市，作为本市唯一的市辖区，是当地的政治、经济、商业与文化中心。金城江区位于广西西北部，是桂西北的交通枢纽。境东西长68公里，南北宽62公里，总面积2340平方公里，耕地面积约23.5万亩。辖1个街道、7个镇、4个乡，分别是金城江街道、河池镇、拔贡镇、东江镇、六甲镇、五圩镇、六圩镇、九圩镇、保平乡、白土乡、长老乡、侧岭乡共12个乡镇（街道），33个社区，111个村。户籍总人口34.41万人（2016年）②，有壮、汉、苗、瑶等22个民族。金城江区历史悠久，物华天宝，风味浓郁。属喀斯特地貌，山光水色、钟灵毓秀，溶洞棋布星陈，旅游资源十分丰富。

图1-1金城江区

二、民族概略

金城江区现居住有壮、苗、毛南、瑶、仫佬、水、汉等22个民族，到2006年底，金城江区总人口31.76万人，其中少数民族人口24.24万人，占总人口的76.3%，而壮族人口在总人口中占比例最大，分布于所有乡镇，汉族次之。因此，壮族也是这里的主要居民。在漫长的生产生活实践中，各民族创造了丰富多彩的历史文化，形成了各有千秋的民族风情特色。

其中，壮族为当地土著民族，也是这里的主要居民。河池壮族自成“文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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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池市金城江区2016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布蛮”，壮语“文”、“布”的意思是“人”。在唐以前称“乌浒”、“但”、“僚”，宋代始称“撞”，明、清以后称“依”、“僮”。壮族姓氏，主要有韦、覃、莫、蓝、佘、廖、陆、罗、容、郭、杨、黄，其中韦、覃两姓最多。

三、交通金城江区内多山，因此交通不是很便捷，其辖区村落多建造于山脚下。据当地村民说，马路没修好之前，村与村之间的交易往来大都靠行走，村民到镇上赶集要翻山越岭，徒步到街上赶集，路途漫长遥远。而今，随着的扶持和经济的大力发展，大部分都修上了水泥道路。这样，村民上街或是赶集就非常便捷，私家车、电车、或是做当地的班车，有多种出行方式。但乡镇开往市区的班车也只有当地的赶集日才开，从村民家到村里的班车站仍有一段路程，笔者每次调研时需要提前联系车来接送，不然只能徒步。但相较以往，已便利许多。交通的便利使得村里的人走出去，外面的人走进来，进而使得当地人们的思想观念也跟着外面世界的变化而变化，跟着社会的进步发展而发展，一些传统的文化也悄然发生改变。

四、节日习俗

金城江区现居住有壮、仫佬、瑶、苗、水、毛南、汉等22个民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形成了各具特色又相互融合的民族习俗，据笔者参阅文献资料及笔者调查中得知当地的主要节日有：春节、正月十五元宵节、三月初三歌圩节、四月初八慰牛节、五月初五端午节、六月初六暖花节、七月中元节、八月十五中秋节、九月初九重阳节等等。

五、人生礼俗（一）生育

在以前孕妇临产，一般请接生婆（接生员）上门接生，只有遇到难产或有难产征兆，才到医院请医生助产。产后，应备办姜、酒、鸡三礼品（鸡按男婴送雄、女婴送雌），向外婆家报喜。当外婆家接到“报姜酒\"后，在族中奔走相告，互传喜讯，并赶制童衣与筹备活鸡、蛋品、鲜肉之类营养品，于出生的第三日由外婆、姨娘等亲戚送给产妇，谓之“送月粥\"。主家即设宴招待来客，此谓之“三朝酒\"，同村儿童闻讯，亦登门祝贺。主家赠与每童红糯饭一团，以致示谢。产期内，夫家乡邻亲友也都按例给产妇送鸡送蛋及猪脚、大米、面条等等，谓之送“月礼\"。小孩出生30天为满月，届时，主家兴办“满月洒”，庆贺小孩安度月龄，外婆家及其亲属一般赠送背带，抱褛（襁褓）、童衣、童帽、童巾、布料、彩钱（即现金）作贺礼，办了满月酒，标志产期已过，产妇可以下地劳动或带小孩外出。壮族民间以孕妇在夫家分娩为吉，在外或娘家分娩被视为不吉利。若是私生子，则被视为伤风败俗，倍受歧视，常被赶到岩洞或郊野分娩。

（二）婚礼习俗

结婚成家是个体进人成年的标志，它不仅改变了男女双方的家庭结构，也重组了双方的社会网络。虽然个体在童年期和青年期都或多或少的学习和懂得了有关家庭角色和社会交往的知识，但是，从实际的角色扮演上看，一般是到结婚以后，个体才开始立的承担家庭和社会责任。从这个意义上说，婚礼仪式是当地壮族尤为重要的人生礼俗。其中，山歌是壮族婚礼仪式上的重要内容之一，它不仅贯穿了婚礼的整个过程，而且也是婚礼的主要内容。本文的重点便是对这一部分进行深入的剖析，因此在此不做过多赘述。可在下一章中详细了解。

（三）丧葬

当一个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葬仪便是他人生礼俗的最后一幕。按照当地壮人的风俗，丧礼的环节主要分为报丧、入殓、守灵、出殡、守孝、补坟、立碑等程序

第二节金城江地区壮族山歌探寻

一、金城江壮族山歌概述

金城江地区属于喀斯特地貌，受现有地形地貌的影响，村民们经常去高山、森林上打柴做工，在那个开阔自然的环境下，如果心情不好，唱首歌可以一抒胸闷，排解忧愁，心情好的话，也可以纵情歌唱、释放自我，使人的心灵和身体得到双重。因而就形成了一些当地特有的山歌曲调。

据当地老人说：“在这里，几乎人人都会唱山歌，尤其农村以前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只有山歌，村里有什么喜事也都是唱山歌祝贺，甚至可以唱三天三夜。并且，在上个世纪，山歌也是一种很好的宣传方式，在群众中影响很大。有时做宣传、开会都没人来看，但如果叫来山歌队唱山歌，就会有许多人自发的过来听，使工作得以顺利进行。因此，可以说山歌是人民群众的精神食粮，是一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形式。”

据笔者调查，金城江地区现今仍在流传的壮族山歌曲调其实并不多，主要有4种，即呵吔、宜茶喂、啦柳啦和啰嗨。其中，呵吔、啦柳啦和宜茶喂是本地原生山歌曲调，啰嗨则属他区传入类山歌曲调。一般是各个地区流行一种曲调，根据每次的对唱而改编唱词。在当地，山歌的具体称呼均是以曲中的突出衬词命名的，不同的衬词之间没有特定的使用场合，都是用于对歌。在壮族山歌中，除去直接表现歌曲思想内容的歌词外,还有一些与歌词内容并不相关,也不归属基本句式之内,完全是属于衬托性的词句，这些由语气词、形声词或称谓词等构成的语句,我们统称为衬词。衬词是早就形成的固定化模式而非演唱时歌手即兴加入的。这些衬词使山歌唱起来琅琅上口、顿挫抑扬，促进情谊的延续，增添美感的

流向,使歌曲更具有活泼、轻快的特点，赋予山歌极为浓郁的民族生活情趣和鲜明的艺术特色。

图1-2 啦柳啦曲调谱例《我俩愿死愿离》①

①

《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主编，北京，中国ISBN中心出版

①②

图1-3 宜茶喂曲调谱例《唱句山歌来贺喜》图1-4 啰嗨曲调谱例《环江糯米香》

①《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四）广西各族二声部民歌》，油印本，P5

② 樊祖荫，《中国多声部民歌概论》，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98年4月第二次印刷，P121

图1-5 呵吔曲调谱例《搞好生产夺丰收》①

在研究初期，笔者曾对这几种曲调、衬词很是困惑，为什么会有这些不同曲调、衬词呢？它们之间又有什么关联与区别？后来，笔者有幸采访到了河池市文化馆陈恒芳②先生和吴宝剑③老师。陈馆长和吴老师曾经是负责整个河池地区的民歌采录人员，经历了采录的全过程。论对金城江民歌的了解，他们可谓是当仁不让、见多识广。通过他们，我才对当地山歌有了真正清晰、完整的认知，从而更快、更准确的进入田野。因此，对他们的采访可谓是至关重要，事实上，二位也

①《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四）广西各族二声部民歌》，油印本，P13 ②陈恒芳：河池市文化馆馆长，67岁，生在巴马，长在东兰，工作在金城江。 ③吴宝剑：男，壮族，67岁，金城江区人，河池市文化馆工作人员。

确实给了我许多帮助和指导。

关于曲调和衬词的问题，吴老师给了我四个字：“问字要腔”。

据吴老师说，在广西地区，方言有诸多差异，不说市与市之间，单单一个河池市下面的金城江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相差不过十里地，方言口音都会有些许差异。因此，到现在为止，壮文仍未全部统一，很多人要么用汉语，要么用汉字记壮音，每个人的记法也都不一样。因此，这里的壮族山歌根据方言发音的不同其曲调、歌词都会产生相应的变化。此外，有些不同乡镇的人在经常一起对山歌、女子嫁入异乡入乡随俗学唱当地山歌曲调或教唱自己家乡的山歌曲调等情况都会导致两地的山歌歌词、曲调产生一些变化。但韵律和勒脚这些特征是永远不变的。就像笔者在河池地区油印本中所发现的呵吔、呵吔吔、吔吔等衬词其实都是一种，只是那时记录不准确，其后在《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中也都已统一。而对于宜茶喂、啦柳啦来说，与呵吔一样，它们都是现在金城江主要的曲调，其中呵吔流传最广、影响最大，属于河池山歌的主流。相比起来不过是衬词名称的区别，它们都具有久远的历史，是从先祖流传至今的几种曲调，要说区别，其一是宜茶喂结束时其双声部并不像呵吔一样是二度到同度的，再有就是宜茶喂属于欢，而呵吔是比，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区别。吴老师所说的问字要腔，就是因方言口音发生的些许变化，这个可以看曲调，如果发现曲调旋律差不多，其实就是同一种。因此无需不要太纠结于名称，有的地区山歌名称相同但曲调其实并不是同一种，就像长红的啦柳啦山歌就和东江的啦柳啦不一样。

关于这种变化，陈馆长说：“这些不同的衬词之间并没有先后、从属关系，也没有特定的场合，只是歌词不一样而已，或者是一种延伸变化，都是用于对歌，具有久远的历史，从前辈那里流传下来的，拥有各自的唱词、结构，正是为了区别它们之间的不同，所以才抓住山歌中某些特殊的衬词命名。例如金城江地区长江的一首山歌《妇女上台去讲话》，虽然它的结尾也是以衬词呵吔结束的，但它并不是呵吔，只能说是另一种呵吔，它有自己的特殊曲调，正是为了区别他俩的不同，因此才使用山歌中另一特别衬词“啦柳啦”作为称谓。”

二、“呵吔”山歌

“呵吔”山歌是金城江区壮族山歌最具代表性、流传最广的通用曲调，因其句末衬词为“呵吔”故此得名（用汉语音译当地方言为“哦哎”）。现今学界并未对其下明确称谓，本文暂随金城江市白土乡村民的习惯称其为“呵吔”山歌。“呵吔”山歌在当地壮话叫“比”，“比”即有比喻的意思。“呵吔”山歌在创作上大都灵活运用引用、比喻、双关、夸张、拟人等修辞手法来展现。因此，它的歌词生动、精彩，很富有感染力，从而大大增加了山歌的艺术魅力。主要在金城江区及其下各乡镇流传，除此之外，都安、宜州及环江县与金城江区交接处也

有一些流传。

图1-6 呵吔山歌谱例《它俩成对象我俩》

①

根据笔者文献整理，迄今仅有几篇是对“呵吔”山歌进行论述与探讨的论文，很多学者还不了解这一当地特有的山歌文化，对其关注度不高，因此学界也并未对其下明确称谓和学术定义，以下是笔者根据金城江地区几个不同乡镇的歌手对“呵吔”山歌的口述整理所得，在此列出，以供查阅。

②

六甲镇莫元贰:“河池基本都是唱呵吔，以前有啦柳啦、宜茶喂，但现在很

少唱啦柳啦、宜茶喂了，这两个比较难懂，反复太多，我也不太会唱。宜茶喂属于欢，啦柳啦、呵吔属于比，唱山歌就是比。欢可以长可以短，最短也有八句，或者十句、十二句，甚至二十句都行，上下句一直唱，不反复回头，直到结束再回头唱第一句。比有严格的韵律结构，一般都是八句，双勒脚反复扩展到十二句。”

宜州的韦先生、白土乡的韦美在③歌手说：“呵吔有两种形式，一个是呵吔，一个是啰嗨，两者并无差别，歌词内容都一样唱，只是因各地方言具体差异使得音调不一样，结尾衬词有所差异。金城江主要唱呵吔，啰嗨是环江那边的。”

①樊祖荫，《中国多声部民歌概论》，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98年4月第二次印刷，P119 ②莫元贰：男，壮族，生于1940年，广西省河池市金城江区六甲镇人，退休干部。 ③

访谈时间：2017-8-14地点：广西省河池市金城江区河边受访人：韦先生，男，壮族人，56岁。韦美在，女，壮族人，53岁。

金城江韦六村韦汉双歌王①：“呵吔属于比，形式主要三种，一个是呵吔，是当地流传最广最普遍的曲调，然后是啦柳啦，宜茶喂。三种形式除衬词外差别不大，韵律、歌词、结构都一样。比是比赛，比编歌歌词艺术、比嗓子，所以叫比，有规整的韵律，一般为四句，唱四句之后重复，单勒脚结构。欢的歌词不定句，可以四句，也可以六句、八句，然后唱到十句回到第一句结束。”

白土德兴村歌王韦立果②：“当地的“哦哎”一般分为三种唱法，三个曲调。第一种的比较普遍的，每个人都会，很简单，以衬词“哦哎”结尾。第二种对音域和气息有所要求，因此较为难唱，只有一部分人才能唱、会唱，也是以衬词“哦哎”结尾。第三种就更难了，极少有人可以唱出来，更别说编词了，衬词是宜茶喂，但最后还是以“哦哎”结尾。但彼此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应用场合也都随意，只是会唱不会唱的区别，只要会唱什么场合什么时候都可以唱。题材内容多变，反正曲调不改。”

③

金城江区陈恒芳馆长：“呵吔是金城江区主要的曲调，其他像啦柳啦、宜

茶喂等是它的延伸变化，不同的衬词之间没有特定的场合，歌词不一样而已，都是用于对歌，它们并没有先后、从属关系，都具有久远的历史，从前辈那流传下来的，正是为了区别它们之间的不同，所以才抓住山歌中某些特殊的衬词命名。”

关于这几种曲调的研究，笔者曾在一篇名为《龙江河流域壮族山歌艺术特征研究》的论文中也看到：“呵吔是金城江区壮族山歌的通用调，也是当地对歌时使用得最多的二声部对唱曲调。宜茶喂是一种恭贺歌，为“哦吔”调的原始形式，常在对歌开场前或结束离别时进行演唱，不同于一般对歌，每首常由二十四句或三十二句的七言歌词加上八句三字一句的歌词共同构成，篇幅相对较大。啦柳啦也是一种二声部对唱曲调，但现在会唱的人很少，使用率极低。啰嗨则是从邻近的环江县传来的二声部山歌曲调，其唱词形式与呵吔一致，一般只用于日常休闲

④娱乐的对歌，使用率也相对较低。”

因笔者是汉族，从小并未接触过山歌，属于局外人，因此刚进入田野时关于山歌的称谓、曲调均比较模糊，而上述田野采访者大多都不是音乐工作者，没有专业的音乐理论知识，口述时各执一词，比较混乱。其后接触到河池市文化馆工作人员吴宝剑老师，他也是《河池地区民歌集成》的记录者，对当地山歌有着专业的见解，使我对其有了清晰的认知。以下为吴老师口述⑤：

“对于宜茶喂、啦柳啦来说，与呵吔一样，它们都是现在金城江主要的曲调，其中呵吔流传最广、影响最大，属于河池山歌的主流。相比起来不过是衬词名称

访谈时间：2017-8-12地点：广西省河池市金城江区韦六村受访人：韦汉双，男，壮族人，67岁。

访谈时间：2017-8-5地点：广西省河池市金城江区白土乡德兴村受访人：韦立果，男，壮族人，45岁。 ③

访谈时间：2017-8-8地点：广西省河池市金城江区陈馆长家中受访人：陈恒芳，男，壮族人，67岁。 ④

林慧思《龙江河流域壮族山歌艺术特征研究》《民族民间音乐研究》2014-5 ⑤

访谈时间：2017-8-21地点：河池市文化馆工作人员。受访人：吴宝剑，男，壮族，67岁，金城江区人

①②

的区别，它们都具有久远的历史，是从先祖流传至今几种曲调，要说区别，其一是宜茶喂结束时其双声部并不像呵吔一样是二度到同度的，再有就是宜茶喂属于欢，而呵吔是比，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区别。就像我刚刚说的问字要腔，都是因方言口音发生的些许变化，这个你仔细看曲调，如果你发现曲调旋律差不多，其中就是同一种，不要太纠结于名称。要知道，壮族民间歌曲艺术是在歌词上而不是曲调，歌词才是重中之重。”

广西属于喀斯特地貌，受现有地形地貌的影响，村民们经常去高山、森林上打柴做工，在那个开阔自然的环境下，如果心情不好，唱首歌可以一抒胸闷，排解忧愁，心情好的话，也可以纵情歌唱、释放自我，使人的心灵和身体得到双重。因而就形成了这种广西特有的山歌，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都说欢是壮族山歌的统称，欢是汉文音译，壮话称欢为(fwen)，所以，欢并不是字意上欢乐的意思。它是指一个人在开阔的地方，一边干活，一边唱歌发泄，是唱给自己的歌，也只有一个人唱，因此也只有一个声部。而比是大家一起面对面唱歌，比赛、PK的意思，两者只是环境、场合上的区别，其他并无明显差异。”

第三节呵吔”山歌音乐形态特征分析

“呵吔”山歌风格多样、语言生动有趣、艺术色彩浓郁、旋律曲调优美、韵脚独特。无论是音乐结构、歌唱形式、旋律曲调还是发声方法上都形成了本族本区民间音乐的风格特点。

一、应用场合与内容形式

“呵吔”山歌内容形式多样，应用场合不限，以题材作为分类大致可分为情歌、时政歌、叙事歌、生活歌、喜庆歌（如订亲、寿诞、婚礼、弥月等）等等。除日常对歌外，也经常在比赛、满月、迁居、寿宴等出现，但丧葬时不使用。

二、韵律

当地壮族山歌均押腰脚韵。潘其旭先生在《壮族歌圩概论》中介绍道：“所谓‘腰脚韵’，就是下句的‘腰’，要押上句末子即‘脚’的韵。简单来说，其实就是第一句末字与第二句的中字要押韵，第二句的末字与第三句的末字要押韵，第三句的末字与第四句的中字要相押韵，形成了“脚—腰，脚—脚，脚—腰”的韵律格式。

这种一句一押，多韵连环式韵律格式比较严谨，难度较大，对歌手的专业水平要求也就更高，因此，在村民的实际生活中可操作性不高。在金城江，歌手大多只针对第六句和第十句进行押韵，这两句韵脚是必须要有的，否则便不成歌，其他可随歌手的艺术水平而定，能押便是更好。在双方对歌时，韵脚的使用也是对歌比赛的决胜点，韵脚没对上，或者对的不如对手多，便是输了。也正因如此，

很多人都说壮族山歌的艺术魅力在于歌词而不是旋律，旋律是不变的，但是歌词中的韵律和勒脚结构却使得壮族山歌独具特色。

如笔者在田野调查时婚礼上采录的送花歌（壮话、类汉字记录）

土月仒？旁甲开，大叫头送花冇米德介马，送都花斗农千土花肯楼，克花受良害土头月仒？甲气，必叫头送花

这首歌是婚礼上送花歌开头的一部分，大致意思是：

我们来到这个三岔路，外婆叫我们来送花我们没有带什么东西，送一朵花给新郎新娘有一千朵花在楼上，就是我们的花非常漂亮

我们来到岔道边，（甲气：岔道），嫂子叫我们来送花

其中，第六句的害便和第一句的开押韵，后反复唱第一、二句为本首歌的第七、八句，接着以原本的七、八句为九、十句，再接第三、四句为本首歌的第十一、十二句，以十句的花押第三句的马，这个是呵吔山歌最基本的韵脚。除此之外，第二句的花与第三句的马押韵，第三句的马又与第四句的花互押。

三、结构

关于结构，笔者在之前所发表的一篇文章《婚俗语境下广西河池“呵吔”山歌研究》中做了介绍：

勒脚歌的结构格律严谨、风格独特，前后呼应，韵味无穷，是壮族民歌中必须遵守的一种格律。按照它的格律演唱，虽然是句子的反复重叠，却丝毫没有给人拖沓啰嗦之感，使人们在欣赏高级艺术的同时还得到美的享受。这种独具特色的勒脚山歌，是壮族先民们千百年来创作的智慧结晶，其难度之大，水平之高可

①

想而之，可以说它是中华民族文库中稀有的艺术珍品之一。

据笔者调查发现，金城江地区的“呵吔”山歌结构多为勒脚歌，勒脚山歌有“单勒脚”和“双勒脚”之分。单勒脚是唱八句。唱完第1、第2、第3、第4句后，另起头为第5、第6句，回头再唱第1、第2句为第7、第8句，在第8句结束。但第6句的尾字音要押第一句的尾字音。双勒脚除了唱完第7、第8句后，又另起第9、第10句，第10句的尾字音要押回第3句的尾音，在第4句结束，这第3、第4句实际上成了第11、第12句。其奥妙在腰脚的韵律上。

如男的唱：

妹家有田又有地，骗哥村西去开荒；．

妹有石桥常来往，骗哥淌水打湿脚。

①

熊阳阳：《婚俗语境下广西河池“呵吔”山歌研究》，《当代音乐》，2018年12月5日。

妹家有鸭又有鸡，骗哥下溪去打鱼；妹家有田又有地，骗哥村西去开荒；妹家有肉拿去卖，拿菜骗哥给哥尝。妹有石桥常来往，骗哥淌水打湿脚。①

上面12句山歌大意是：妹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为何要骗哥呢？其实这是一首探情歌，试探对方有朋友了没有。女方如果真的有男朋友了，也不会说有。为了对歌好玩，她们回歌时有几种可能。一是说没有；二是也向对方探情；三是用比喻含蓄的方法遮掩。如女方回应男方上一首歌是这样的：

哥有石泉水清清，哪里会饮混泥泉；哥家清泉千千万，哪会看上泥巴泉。清泉流过哥屋底，早打洗脸晚洗身。．．

哥有石泉水清清，哪里会饮混泥泉；哥家泉水流不断，不象泥泉常干旱。．．

哥家清泉千千万，哪会看上泥巴泉。

这首歌的意思是：哥家那边漂亮的妹仔多得很，你不会看上我们的。女方也是很含蓄地试探对方，其歌词比喻得当，回味无穷。如果是七言嵌句歌，中间嵌上三个字。如上列歌词中间加上三个字变成7+3+7即：

哥有石泉水清清，清如镜，哪里会饮混泥泉；哥家清泉千千万，清又宽，哪会看上泥巴泉。清泉流过哥屋底，无法比，早打洗脸晚洗身。哥有石泉水清清，清如镜，哪里会饮混泥泉；哥家泉水流不断，不一般，不象泥泉常干旱。哥家清泉千千万，清又宽，哪会看上泥巴泉。

由于复唱的句子是整首山歌的中心内容，重叠回唱保持了山歌韵律和形象的高度统一，使山歌的意境和感情产生螺旋式升华。

四、歌词

在笔者先前发表的论文中，曾说明：歌词是最易发生变化的一种，往往因场合或心情的不同随演唱者自由发挥改变，大多数人都是从先辈那里学得曲调，自己再对歌词进行押韵改编。要知道，壮族人听歌听的就是歌词。所以，壮族民间歌曲艺术是在歌词上而不是曲调，歌词才是重中之重。唱词多为七言，五言、九言次之，具体要看歌词，讲究句子的完整性。对仗与结构要求严谨、周密，常用的修辞手法有比、兴，因此其唱词常显得既宛转含蓄又精粹灵活，歌词合理即可改编。②

①②

熊阳阳：《婚俗语境下广西河池“呵吔”山歌研究》，《当代音乐》，2018年12月5日。熊阳阳：《婚俗语境下广西河池“呵吔”山歌研究》，《当代音乐》，2018年12月5日。

五、旋律音调

除了韵律勒和脚体外“呵吔”山歌还有一个特点是二度音。关于这点，学声乐的都知道，二度音在演唱中很少出现，但是在壮族民歌中却是特有的风情，不仅出现频繁，而且自然流畅，不会让听众和演唱者产生丝毫不舒服或者难听的感觉。尤其是呵吔山歌，它的旋律大多都是以同度和级进为主来进行的，同度与大二度是使用频度最高的音程，然后就是纯四度。山歌中跳进很少，大的跳进就更少了，最终都从二度解决到同度。它的音区大多不高，音域也较之其他要窄，因此对比其他山歌起伏不大，更较流畅平和，这些使得“呵吔”山歌形成了质朴简单、稳定流畅的旋律风格。

图1-7 呵吔谱例

①

六、声部

壮族山歌它可视声部的多寡,分成单声部山歌和多声部山歌两大类。在笔者之前查阅书籍时就发现，单声部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多声部山歌，其中多声部中又以二声部尤多。“呵吔”山歌亦是如此，多是二声部，二声部多为商调式，均是由低音部开始领唱，并以它为基础，高音部一般在偶数句的后面两个字加入，然后高低音再回头重唱高音加入的这句偶数歌，高低音合唱部分组成音阶分明的和声和二重唱。这种独特的二重唱法，使山歌的旋律更加优美动听，令人陶醉不已。

在做田野时，就声部问题，我询问了一些歌手，但究其根本，他们也不清楚为什么大多都是双声部山歌，只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传下来的的，很少有一个人唱歌。据笔者调查后推测，大致有两个原因：其一，正如上文所说，壮族山歌的艺术就在于歌词，歌手遵守独特的腰脚韵和勒脚结构演唱山歌，改编歌词，高低声部相互配合，观众听的就是这个趣味。而如果只有一个人，其艺术性和感染魅

① 林慧思：《龙江河流域壮族山歌艺术特征研究》，《歌海》，2014-9-15

力就远远不如了。其二是，山歌每次要唱很久，碰到喜酒宴席一夜都是常见的，如果只有一个人唱，一是缺少配合，缺乏美感，二是一个人难以支撑长时间的山歌活动。关于这个问题，以后还需多深究。

关于双声部民歌，笔者之前曾看过韦庆在歌海发表的一篇文章---《广西河池壮族双声民歌“呵吔”探析》，里面说道：“第一、河池壮族属于广西“北壮”，其双声民歌“呵吔”是腔类音乐的高低双声部合唱，“低音唱、高音跟”，“低音定腔口，高音跟着走”，其核心是“腔口”论。”①

笔者不禁感到疑惑，这句话其实是冯明洋先生在《腔口论》里提到的一句话,此话是对壮族整体山歌作推论，并不能肯定在“呵吔”山歌中也同样存在，因此并不能一概而论。并且王小昆先生在其后曾发表一篇文章《腔口论质疑》，里面详细阐述了以腔口论壮族民歌整体的不合理性：

综上所述,由于壮族北部方言区对壮族民歌的称谓中没有“腔”及“腔口”的壮族语词,在实地考察中,“低音是腔口,高音跟着走”等口头理论也没有得到一位地道壮族歌手的认可,《腔口论》作者多年来对自己一再阐述的“民间广泛流传并已“约定俗成”的口头理论”缺乏必要的论证。②

就壮族民歌多声结合形态而言 ,不论是“唱”与“跟”的关系 ,还是声部的主导作用、主导地位,都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乐思的展开及声部结合的方式方法的不同,主导作用、地位有可能从这一声部转移到另一声部,“唱”与“跟”的关系,可能发生倒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决不能简单地把某个声部先唱 , 就判定为主导声部,始终主宰着其他声部的一切;而后唱的声部, 则必须依附于先唱的声部而存在。特别是在低声部先唱的多声形态时,“唱”与“跟”的关系、主导作用的变化,有了更多的可能性,更需要仔细、认真地分析研究。③

在笔者对歌手的调查中也发现，呵吔山歌中，并没有哪个声部是起主导作用的。呵吔山歌都是即兴编词，所以一般都是谁先编好谁就唱第一句。或者说谁唱的好谁就先唱，这些都是歌手自己商量，因此，无论是唱还是跟，或者是声部的主导作用、主导地位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且也没有所谓的高音、低音，随歌手心情，先唱的人定的调高，后面就跟着他的调。一般来说都是在中音区演唱，因为“呵吔”山歌一唱就要很久，几个小时下来会很累，这样就比较轻松。因此，笔者对韦庆论文中所言深感不解。

韦庆：《壮族双声民歌“呵吔”探析》，《歌海》，2017-5-15 王小昆：《腔口论质疑》，《音乐研究》，2003-03-20 ③

王小昆：《腔口论质疑》，《音乐研究》，2003-03-20

①②

第二章 “呵吔”婚歌仪式探析

第一节演唱内容

“呵吔”婚歌仪式在当地被称作“台娄恒”，台指的是桌子（婚礼上主家会摆几张四方桌，桌子两旁各坐着男女歌手两队进行对唱，但是现在没有这么正式，一般情况下只有桌子和沙发，男女歌手大家坐在一起对唱山歌）。娄说的是喜酒，恒是指夜晚，大意是晚上在喜宴上唱的歌。一张长长的桌子摆起来，上面放着米酒和鸡蛋之类的喜品，桌子一边是男方青年，一边是女方阿妹，双方一唱一对，这种婚礼上所唱的夜宴酒歌就被称作台娄恒。这种婚仪对歌大约是在上个世纪90年代流行起来的，在此之前，人们只是喜欢唱“呵吔”，在婚礼上为了娱乐自由对歌，也没有专程请男女歌手在喜宴当天对歌的习俗。现今婚礼对歌的内容形式都在简化，少了许多规矩，也很少有人再谈论台娄恒。

传统的台娄恒歌路一般是起造歌---祝贺歌---盘古歌---问路歌---赞美歌---敬酒歌---送花歌---自由歌（包括江朝歌、政治歌、交待歌等等）---送别歌。其中最重要、也最精华的部分在于盘古歌、敬酒歌、送花歌和赞美歌，

但笔者实际调查发现，现在婚礼上的对歌歌路多是简化过的，从本文记述的婚礼实录可也看出，婚礼上所唱的山歌内容已减少许多，据歌手韦英红讲述：他们那之前山歌内容很是丰富，主家摆好台娄恒，除了现在简化过后的歌路外，第一天晚上还要唱盘古歌，问路歌、相逢歌，彼此之间相互介绍。第二晚才开始唱情歌，三日早上再唱送别歌。现今为了节省时间，或是盘古歌此类歌曲比较难学难唱，导致山歌内容少了许多，大多只是走个流程唱完就结束了。

下文是对台娄恒的歌路内容进行简要介绍，其下歌词文本均是笔者田野时与歌手共同翻译整理所得：

一、起造歌

起造歌也就是所谓的开头歌，表示歌手要开始唱歌了，总要简单说几句话呀，不能算正式开始唱歌。大致就是说，今晚主家办喜酒，大家都来喝喜酒了，我们也来说两句之类的，开头歌中间还会夹杂一些祝贺歌或赞美歌，赞美歌在这里只是简单唱两句助助兴，活跃下气氛。主要是两位男歌手唱，女歌手还未上台，一般最少造十句。如下文是婚礼上节选的开头歌部分内容，大致意思为：

今晚婆家办喜酒，我们一起来唱山歌。一年有12个月，我们都没有提到唱山歌唱句山歌来起头，放出两声来解闷山歌不用钱来买，也是大人教我们

唱句山歌来抒情，放句山歌来摆正（摆正：刚刚开始唱的时候声音额不好听，

也不懂唱什么，唱哪里，现在把山歌摆正，就有路子走了）

管他唱的对不对，也放两声来解闷唱句山歌来起头，练出两声来贺喜今晚皇帝做宝殿，燕子来垒窝我们跟女方一起来会合，欢乐这场酒家里来喝酒的有很多人，首先告诉老前辈，

我们唱的歌有不对的，年纪大的老人就提出意见告诉我们家里这些前辈来看看，应该先唱哪一句告诉送亲的人，我们唱一句来贺喜二、盘古歌

造完开头，盘古歌也就被引出来了，盘古歌是台娄恒最为重要的演唱内容之一。在这里，他们保留了丰富的的开天辟地、人类起源的神话传说，即盘古文化，婚礼对歌时自然也不可缺少。盘古歌一般是两个男歌手唱，因为唱盘古主要是讲故事，而不是对歌，两个人唱比较简单、动听，不至于繁琐，时长一般不超过一个小时。如：

回忆从从盘古开天地开始，像流水一样长。现在天开始黑了，我们要唱盘古了。问家里的老人，先从哪里排起。

告诉家里面大人小孩，我们要讲盘古给你们听。盘古这个故事，从古始就有了。

下面就开始讲述故事了，大多讲述的都是盘古开天地，伏羲兄妹结婚再造人类的故事，有时还会唱一些前朝代皇帝故事，这也属于盘古歌的内容。一般盘古歌的结尾会有接亲的内容出现，借此引出女方歌手开始对歌。如下文是笔者记录的盘古歌结尾内容：

有媒婆过来问父亲，父亲就说不给嫁出去，留她在家，一个配一个。女儿不同意，就商量说把老爸丢下河去，后来老爸冻的不行了，他们就拿12床棉被来盖着，生了12堆火，才暖和起来。小孩问他，现在你不给我出嫁，到我老了，60岁了，没有儿子照顾我们，怎么办。于是父亲就同意了，叫媒婆过来了，选了吉日嫁过去。男方带着接亲礼去接亲，接亲完了之后，叫送亲的人过来唱台娄恒，现在我们盘古唱完了，你们女方过来跟我们一起并排坐，咱们一起来唱台娄恒吧。

三、敬酒歌

在唱敬酒歌之前，两位男歌手要先把女方请出来。例如：

几个月前我们就商量好了，今天晚上要来主家这里一起唱台娄恒，还差三天

的时候我们又联系了一次，今晚上接亲队伍来到，终于安排我们回合了，感谢两位新人的婚礼，让我们今晚才得以会合，刚才我们起造歌，现在我们唱夸歌，问家里老人先夸哪里呀（这时候女方出来了）。

女方出来后，双方歌手会相互寒暄几句，在传统的台娄恒中，就被称为问路歌或是相逢歌。现在为了节省时间，就变成简单唱几句夸赞下对方。紧接着就到了敬酒歌。敬酒歌由男方开始唱，给女方敬酒，一般敬十杯酒，每杯酒都会有说法来劝酒，比如第一杯酒，男方会说，你们送亲太辛苦了，先来喝一杯酒吧。女方也会找借口不喝，或者喝酒之后再回敬男方。一来一往，趣味横生，大致也是一个小时左右。下面是部分敬酒歌内容，双方你来我往，很有意思

男：现在我们继续唱喝酒歌，各拿各的酒杯唱。女：我们自己喝，个人喝个人的酒。

男：个人喝不好玩，我们送酒给你喝，随便你能喝多少都没关系，这样一起喝才好玩吃。

女：这杯酒满满的，我不喝，你说我谦虚、嫌弃你，但我喝了就要喝醉了。男：我们主家的这个酒是高粱酒，你喝三斤半都不醉，没关系的。女：这杯酒太满了，我难吞下去，我手举杯都累了，得罪你们男方了。男：这杯酒也不满，酒杯是缺角的酒杯，装也装不满的，对不起你们送亲的人。

女：（唱的时候男方给的酒又退回去）本来凳子在这里，现在要把这个凳子转过去，这个酒我们已经喝完了，还空杯给你们。

男：不要把这个凳子转过去转过去，反正我们给酒你们就喝，不喝就是嫌弃。四、送花歌

在壮族，花代表孩子，意思就是送子歌。一个花就是一个孩子，一般会送5朵，也就是5个孩子，时间充裕的话可能送到10朵。桌子上摆的红鸡蛋这个时候就发挥作用了，红鸡蛋即代指花朵，被歌手当做孩子送给新人祝福，红蛋在壮族文化中象征着生育的文化意向，代表着生儿育女，子孙繁昌。对歌时，歌手拿着红鸡蛋当作花朵送子。但是这个歌有时不一定唱，要看主家安排。如果桌子上摆了红鸡蛋，就代表要唱，如果没有，就不唱。送花歌一般是女方送花先唱，表示女方外婆叫他们来送花，男方接花回应。送一朵花就是一首歌，大概唱一个小时。如：

女：第一朵花送给新郎新娘，我们都送男孩花外婆叫送花给新郎新娘，新娘新娘要伸出双手来接花送第一朵花是当干部的，你们要好好照顾他读书不要给他放牛和放马，给他读书搞状元

现在你们想要不用害羞，外婆叫我们来送男孩花现在我们要送给新郎和新娘，问你们家里的人想不想要现在你们想要不用害羞，外婆叫我们来送男孩花金花、凤花送到家，叫新娘新郎来接花男：第一朵花很美丽，我们记得送花人送朵金花到手里，敬酒一杯来还情只要孙子乖聪明，不用放牛和放马

只要孙子乖聪明，花多少钱都愿意，包读大学和博士，婆家送花到这里，觉得花朵好美丽今晚接得朵金花，家里个个吃的香第一朵花很美丽，我们爱他在心里今晚金花送到家，敬亲还情酒一杯

有意思的是，送花歌最多只有前三朵是送给新郎、新娘的。国家开放二胎，村里人顶多再多生一胎，其他的花朵就要送给哥哥嫂子或者是有需要的亲朋好友了。如：

女：第九朵花人人知，按照来实行怕年轻人不遵守，话就交代在眼前话说一半留一半，就怕年轻记不着以前可以多生子，现在上级有指示又送朵花给同事，花儿鲜艳又好看刚才又送朵金花，分给家里也不够这句话说来又说去，告诉你们记心头话说出来有轻重，当面说来先交代男：若是还送第九朵，文件时时有宣传一胎两胎合条件，哪个多要不好说现在不讲谁子多，就靠聪明和伶俐人说一个当十个，这样父母不操心若是新郎还想要，要看上级的计划生育也重要，不能违反咱谁没结婚就要听，准生证也不发多一男一女正合适，谁还多要不好说

关于送花歌，还有一段往事。上世纪的时候，送花歌一度很流行，多子多孙谁不爱，主家一定会安排歌手唱种送花歌。但送花也不是全送新郎，有时歌手便唱道：“十个孩子太多了，加上父母一家十几口，家里哪里住得下，还是送给哥

嫂和姐妹吧”。之后有段时期，村民被禁唱山歌，加上国家开展计划生育，唱送花歌时便有了。但是，台娄恒一般流行在农村，城市里的人都在酒店办喜酒的，也就无需请歌手整夜唱歌，而农村，天高皇帝远，管的也就相对松泛些，如果没有村干部来喝喜酒，那送花歌送多少还是全凭歌手意愿。大家虽然爱听山歌，但因为它曾一度断层，所以会唱的人就少了许多，况且山歌刚刚恢复热潮，婚礼上要唱肯定也是唱大家喜欢听的，其中就属江朝歌最受欢迎，送花歌就没什么人唱了。江朝歌一般均是临时发挥，现编现唱，内容不与以往重复，歌手双方你来我往，互相调情，歌词内容丰富幽默，生动有趣，大家都喜欢听，而送花歌基本全是模板套路，每次婚礼上唱的都差不多，大家不爱听，也就没人再唱了。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2010年左右，引起了当地的重视，文化局开始关心支持本地的山歌文化传承，加上一直为家乡山歌文化保护和传承而努力的覃殿益教授的帮助，2016年，德兴“呵吔”山歌传承基地筹备组便正式成立了。山歌传承基地成立之后，山歌重新焕发生机，其内容也得到了丰富，送花歌便又流行起来了。

五、赞美歌

赞美歌一般是女方先开始唱，女方唱的时候开始回忆送亲过来一路上遇见的种种，称赞到了家里看见的各样事物或者人，看到什么就唱什么，书、酒杯、碗筷、楼梯、凳子、动植物、爷奶、厨师等等等等，皆是可以夸赞的对象，一般会从进门看见的第一样东西开始依次夸起，先夸什么再夸什么是有顺序的。而男方则要一直谦虚回应，表示这些都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你们不要夸了，我们很对不起你们。一褒一贬，互相斗智斗勇，趣味横生。大概时长也是一个小时。如：

女：你们的楼梯又宽又好，一跨就是一丈山，中间还有钢筋，旁边还有栏杆，还有请好多人来刮水泥

男：楼梯很大，但是很脏，水泥刮的不均匀，楼梯很窄，你们送亲的一步一步慢慢走，楼梯还缺了一块。

女：你们家里很有钱的，家里的建筑又好看，是整个金城江都很出名的男：你们送亲的上的阶梯，都是很不稳，很乱的，第六等是拿木竹匾做的，你们唱到第十等脚才能弯，家里的楼梯做的不好，爷奶也不好意思了

女：我还没进到家中间，但是已经看到门的两边扎着红花，特别好看男：门的两边都开裂了，我们要拿泥浆堵住裂痕，你们不要夸了，和别人相比，我们都比不上，心里很难过的

女：送亲到家里了，看到你们香火都好好啊，上面是用金来刷的，下面是用银来刷的，你们家很富裕呀

男：送亲进家了，不要去夸香火了，香火从初一到十五，都是要费钱的

女：家中的电灯亮到上面一层，亮到下面一层，电棒亮的像早晨一样，我们的生活现在这么美好，不用煤油灯，主要是靠

男：你不要夸电灯，电灯家里考虑的不到，现在电网拉的很低，农村还没有照顾的到，灯有时亮有时不亮

女：这台电视机到哪里买的非常好，图像很清楚，各个频道都能收到，像看电影一样

男：这台电视哪里好，逢年过节人家来看越看眼睛越花，都跑回家打扑克去了，便宜不是好货

六、自由歌

自由歌有很多，包括交待歌、江朝歌、政治歌等等，唱自由歌之前一般都会休息会，然后接着唱歌，具体唱什么由歌手自己决定。交待歌内容大多是交待女方要懂规矩，孝敬长辈，新郎要爱护新娘，公婆不要欺负新媳妇，大家都要团结和睦等等。政治歌顾名思义就是时政宣传的内容。而江朝歌，即情歌，则是大家最喜欢的环节，也是对歌的高潮。懂的村民都知道，前面都是套路，歌本都背过，歌手心里有谱，没什么意思，但江朝歌全靠即兴发挥，每次唱的内容都不一样，最有意思，而且不限时间。在以前，歌手会一直唱到即将天亮，现在受时间，只是个把小时，也就结束了。如：

女：现在时间快到了，我们还要互相陪伴一段时间。

男：刚才我们一起前面都唱了，哪怕好的坏的我们也都当面说过了，现在呢，你们要走，我们很舍不得离开，咱们还要继续互相陪着往下唱。

女：我们就像在广西一样一起唱，你们舍不得分开我们，这样我们特别爱，我们就互相你带着我，我带着你一起下楼去吧。

男：现在我们双方年纪不大也不小，你们说的话非常感动我们的心，我们不跟你们还能跟谁啊。

女：你舍不得我们，那我就跟你玩啦，现在我们可以约好，以后一起玩，要玩到60年，好像是炒菜没有油，但有盐配辣椒也好，我们永远不分离。男：你们跟我一起玩，我怎么都不放开你，希望你们常常来，现在我们的情谊还没有结交成（还没满足），所以要保持一起玩，就盼望你们经常过啦。

女：如果你们舍得六十年的话，我们就不管其他的了，一心一意的跟你们男：你想的话我也想，就像喝水都等于喝茶。

女：我们女的一心一意跟着你，你们的想法我们都懂得，现在我们年纪大了，我们穿的鞋子就只有一个面（表示一心一意）。

男：现在凭着我们心里所想，我们应当不要分离，如果你上街去买鞋子，不得一双，只有一个，你也来和我们度年月，我们互相联系，好像就像酒放在米里面去

就变成酒糟发酵了。

女：现在我们相逢已晚，如果我们上街买不到合适的鞋子，也要用袋子放在肩上，如果你想玩，我也想玩，那么至少我们要玩这个晚上。

男：现在我们相逢比较晚了，年纪大了，玩的时候像路一样，路塌下去，把它补好就好了。

七、送别歌

在以前，送别歌都是第二天早上或者临近中午时所唱，男女歌手各两人站于中间，四方围绕亲戚好友，主家位于一旁，手端托盘，上面放置酒水饮料和杯子。歌手开始对歌，边唱送别歌边往村外走，主家亲戚从托盘拿起杯子倒入酒水，时不时敬一下歌手，代表送别。一般唱一个小时，送到村路口结束。现在受时间影响，一般歌手会白天提前先唱送别歌，或是更简单，自由歌结束后直接唱几句送别内容结尾。

第二节 “呵吔”山歌婚礼仪式程序实录

壮族传统婚俗仪式中的“呵吔”对歌十分丰富，了解“呵吔”山歌的都知道，婚仪音乐上对歌是金城江“呵吔”山歌中现存最完整、也最流行的一种表现形式。它作为特定环境背景下所产生的一种民歌形式，体现出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热烈向往，更为山歌增添了无数魅力。田野调查时，笔者有幸参加过几场婚礼，却发现当地婚仪对歌的形式与内容正在逐渐简化，与以往大不相同。在此，笔者选择一场进行赘述，希望对笔者研究能有进一步的启发。但因跟随歌手时间安排，并未参与婚礼全部程序，因此只是对婚礼对歌仪式实况进行记录。

时间：2017年12月23日

地点：广西宜州市龙头乡德惠村上水屯

歌手：韦立果、蓝荣义（42岁、白土乡）、韦英红（40岁、六圩乡）、蓝美时（40岁、白土乡）

婚仪新人：兰勇先生、韦凤仙女士摄像：老韦（东江县）

14:00，婚礼男方（以下简称主家）派人来白土乡接歌手，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一行人到达了此次路途的目的地---宜州市龙头乡。去到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吃流水席。

图2-1空间场景（1）图2-2空间场景（2）

图2-3 空间场景（3）图2-4空间场景（4）

15:30，主家为歌手准备菜肴，我们就坐下吃饭。

图2-5吃流水席（1）图2-6吃流水席（2）

16:30，吃过饭后，大家休息了一会。歌手就开始唱歌，唱的是送别歌。此时，对歌双方分别列于家门口，男女歌手各两人位于中间，四方围绕亲戚好友，主家位于一旁，手端托盘，上面放置酒水饮料和杯子。歌手开始对歌，边唱送别歌边往村外走，主家亲戚从托盘拿起杯子倒入酒水，时不时敬一下歌手，代表送别。一般唱一个小时，送到村路口结束。不过，因为现在夜里很少有人听歌，有时送别歌会放到婚礼当天提前唱，全凭主家安排。双方歌手就要唱送别歌了，有时歌手之间会要求交换礼物，说不定之后就在一起了，这也是为什么壮民

称“山歌为第一媒人”。

问①：送别歌不是最后唱的吗？怎么一开始就唱了？

答②：因为现在大家坚持不了那么久了，都很累了，唱到夜里可能就没人了，这样本来第二天早上再唱的送别歌就没人听了，所以一般会提前到当天的白天就给唱了。

问：这种现象属于常态吗？

答：也不全是这样，主要看主家安排，他通知你什么时候唱就什么时候唱。不过现在大部分都是这样啦，早点结束就都早点回去，大家都省事了。

问：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呢？

答：以前交通不方便啊，没车路又远，来一次又不方便，既然来了，至少也待一个晚上再走的，反正都是流水席。现在都有车啦，回去那么方便，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晚上肯定回去睡觉啊。而且我们这以前也没什么娱乐方式，大家就喜欢对歌听歌，现在玩的那么多，晚上也没心思听歌了，都是年纪大的在这听，年轻人都不爱这个，天气那么冷，还不如早点回去玩手机了。那都没人了，送别歌唱给谁啊，只能提前唱了。

17:25，大约唱了一个小时，婚礼摄影师说够一集了，歌手即停了下来，送别歌结束，大家各自回去休息。趁此，我采访了两位歌手，得到不少重要信息。在此期间，因为是流水席，主家一直在准备饭菜，新娘、新郎在楼上房间说话，亲戚好友间或吃东西或聊天逗闷等等。

亲戚好友间或吃东西或聊天逗闷等等。

图2-7主家准备饭菜（1）图2-8主家准备饭菜（2）

①

如若没说明，询问者于论文中均代指笔者韦英红（40、六圩乡）、蓝美时（40、白土乡）

②

图2-9 新娘好友等待图2-10新娘、新郎屋中等待

19:00，主家在桌上摆好瓜果、酒水、鸡蛋等，一旁放置烤火炭炉。新娘、新郎坐于沙发，摄影师给其拍照，而后父母、爷奶等亲戚一同拍照留念。

图2-11男方家人拍合照图 2-12新娘、新郎合照

19:25，吃完晚饭，一切准备就绪，歌手四人坐于沙发，正式开始唱歌。期间一集（一个小时左右）休息一次。据歌手蓝美时陈述：“现在山歌内容少了许多，有时只是走个流程唱完就结束了（比如笔者在录制的时候，主家请的婚礼录像师告知够一集了，歌手就停止唱歌，录像师通知录够集数了，歌手就结束回家）。”

图2-13歌手对唱“呵吔”山歌图2-14亲朋好友听歌

首先唱的是祝贺歌，大意是我们今天来到主家这里，祝贺新娘新郎早生贵子，全家人身体健康，年轻人多多发财，老年人延年益寿，小孩子乖乖长大等等。大概唱一个小时，男女两队歌手双方对唱，一对唱一首，一首为四句。

20:30，歌手开始唱赞美歌，赞美女方家里和舅舅送来的东西。不过现在有两种内容，一个遵循之前传统，男歌手夸赞女方送来的各种东西，女歌手谦虚说没什么，也没送什么好东西。一褒一贬，互相斗智斗勇，趣味横生。另一种是男女歌手一起夸，只不过夸得内容不同。据不确切推测，可能是因为现在歌手之间大多互相认识，不像之前请得远，所以不好意思争斗。这个大概唱半小时左右。

21:05，之后就是祝酒歌了，一般为男歌手先唱，给女歌手敬酒，女歌手喝完之后回敬男歌手，一来一往，也是半小时左右。

21:40，歌手开始唱送花歌，也就是送子歌。对歌时，歌手拿着红鸡蛋当作花朵送子。这个歌有时不一定唱，要看主家安排。如果桌子上摆了红鸡蛋，就代表要唱，如果没有，就不唱。大概要唱一个小时。

22:15，中场休息，期间主家会端来米粥给大家暖身子。

23:15，休息结束，此时也是对歌的高潮---江朝歌，也就是情歌。这个是重头戏，懂的村民都知道，前面都是套路，歌本都背过，歌手心里有谱，没什么意思，但江朝歌全靠即兴发挥，每次唱的都不一样，最有意思。不限时间，在以前，歌手会一直唱到即将天亮，然后大家都去休息了，歌手再点宵夜，也休息会，等老人早上起床后，继续唱一会情歌。大概唱到吃早饭才会结束。不过现在天冷了，交通方便，大家都有车，可能一两点就没人听了，歌手也就结束回家了。

01：45，婚礼仪式基本结束，大家吃点夜宵分别回去休息，主家及帮工善后。

第三节人生意义

凡事有果就有因。事物的产生和发展总有其内在的联系和规律。而人类生来就有好奇心，想要探究万事万物的起源、探索其产生的因由，试图追寻背后隐藏的联系和规律，并将之传与后人。在古代，受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制约，古人的社会生产力和认知水平的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事事不可能皆有准确、科学的回答，因此，对于解释不了的事情或者现象，他们往往会借助于想象力，用神化的形式来加以解释。从这一层面上来说，神话作为一种古老的文化现象，是原始民族文化的产物,是古时民众信仰文化、思想生活、社会观念的反映，因此定会留存其时代烙印，而我们通过追寻神话中的社会历史印记,进而探究其出现时期及发展演化情形。对于壮族先民来说，他们的宇宙思维、宗教信仰、道德观念、民族性格都可追溯到神话这一历史源头上。通过其神话中所留下的历史印迹,不仅

可以追寻壮族社会早期的历史概貌，也为我们研究婚仪音乐做了更加深入的解读。

恩格斯在他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曾提出两种生产活动，大致意思是说，从古到今,人类的社会活动均是围绕着两种生产活动,也就是人类自身的繁衍和物质资料的生产，以此来达到生存与繁衍的目的。而这两种生产都在壮族神话故事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一、稻作民族

壮族山歌作为稻作民族的文化产物，自身就带有一定的乡土性，总所周知，传统的民歌大多是建立在乡土社会的基础之上，乡土社会也就是所谓的农业文明社会。这一般都是“人口规模及密度小，社会关系在地域内封闭的程度相对较高，居民多数从事第一产业的社区。”①由于农业生产的周而复始性，自然空间的封闭循环，这样的社会里的人们最初的生命意识来自大自然，最初的欢悦来自于“与天地同和”的体验。而被称为“天籁之声”的民歌应运而生并迅速繁殖。农业文化是民歌生长的温床，二者有水融般的亲情关系。稻作文化是农耕文化类型的一种，它是稻区民歌生长繁衍的土壤。②

广西属于喀斯特地貌，受现有地形地貌的影响，村民们经常去高山、森林上打柴做工，生活条件和劳动条件相对艰苦，为了减轻劳动的压力，当地人只得在劳动中寻找玩乐，尽量把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这其中，山歌便起到很多效用。在那个开阔自然的环境下，如果心情不好，唱首歌可以一抒胸闷，排解忧愁，心情好的话，也可以纵情歌唱、释放自我，使人的心灵和身体得到双重。因而就形成了这种广西特有的山歌。

在稻作民族生产生活中，依歌择配是其最重要的部分之一。婚姻是人生大事，壮族山歌的大部分都被因爱情而出现的情歌所占据了，唱情歌的场合也逐渐扩展。或是田间劳作，或是乡间小路，亦或是喜酒、寿诞等欢庆的场合，情歌都占据重要作用。“情歌是作为一种异性交往使用的传媒工具（交际符号）而与联姻方式有关；同时这一传讯过程可能又化为形象具体的习俗规范和婚恋价值观被载入婚礼叙事歌，在婚礼仪式中演唱，并作为一项重要传统文化内容而被世代传

③

承。”在金城江壮族婚礼的殿堂上有相对固定的歌路仪式。也就是上文所言及

①李占海，柯贤坤，周旅复，王爱军．海滩旅游资源质量评比体系［Ｊ］．自然资源学报，2000，15（2）：229-235.

②

吴建冰、李作华：《龙脊壮族民歌的稻作文化内涵及其在旅游开发中的变迁与提升》，《桂林航天工业高

等专科学校学报》，2011年2期

③李松志，李源，陈烈，肖佑兴．基于旅游规划的湖泊旅游环境评价研究———以云南高原湖泊为例［Ｊ］．人文地理．２００５，２０（４）：６９－７３．

的台娄恒。

二、生育信仰---生生不息的渴望

上文言及的第二种生产直接关系到人类自身的生存与繁衍，也就尤其重要而需特别关心了。费孝通先生指出“生殖作用是社会绵延的生物基础。”人类生育成为了维持自身生存的基石之一。因此，为了人类自身的繁衍生存,除了自身的有限努力外,还要借助于神灵和巫术等手段，这缘于古时的先人对生育功能方面的科学研究与理论知识了解甚少,遂形成了生育信仰。他们相信,正是凭自己的努力和神灵的保佑才能使人类不断繁衍下来。

古时壮民居住在岭南地区，那的气候条件和自然环境都十分艰苦，称其为蛮荒之地，自然灾害频发，蛇虫鼠蚁横行，野兽到处出没，疾病常常降临到壮人身上，饿死、病亡，或是直接被折磨活不下去,生命极其短暂，安全难以保障。在这种环境下，每个人都难免要生命，能撑下去就可活，撑不下去就失去了生存的机会。加之战火侵扰，大家多处于危在旦夕的状况。在这种天灾人祸的相继摧毁下，生命变得十分脆弱而又可贵。在这种山穷水尽的逆境下,人类只能将命运托付给神灵，祈求上天恩赐自己多多生育,保佑子女平安长大，得以繁衍子孙。

在壮族的神话故事中，花婆姆六甲是管理生育的神人，她统治花山，养育了很多花，花婆送过花的人家就会有孩子出生。花的颜色有白色和红色两种，送白花代表生男孩，送红花代表生女儿。花朵与孩子健康息息相关，如果花朵缺水或者生虫，孩子就会生病，这时村民就要请壮人做求禀花婆淋水除虫。让花朵得以繁盛成长，孩子也得以平安长大。

植物一年一度开花结果，具有无限的繁殖能力。此种神秘感和无限的繁殖能力使先民对花有一种敬拜之情，从而了解到“花”对于人类生育繁衍的特殊意义。壮族先民对花的生殖崇拜之情拟构出了一个花神进行敬拜，那便是姆六甲。姆六甲也被称为米洛甲、乜洛甲、道洛甲等。目的在于把花开结果的繁衍能力移到人类身上，并祈求通过某种崇拜仪式以希冀自身生殖繁盛、繁衍不息。

在壮人神话起源中，人类始祖姆六甲从花中生长，其后人类被她创出，世间万物也因她创造。这种说法实则是进入母系社会后，壮民自我意识不断觉醒的表现，他们强烈追求自身的生存繁衍，因而缔造出此种具体的膜拜对象。再有随着生产生活水平的提高，稻作民族的壮族民众需要大量的物力、人力来进行物质生产。

这种对“花”以及花神的膜拜，至今仍在壮人的信仰文化民间中传承，特别是生育习俗方面。这种传承，正是代表了壮人对生育的的憧憬与期盼，所进行的仪式大多是以花婆信仰为核心,这些无一不彰显出壮族民众生生不息的生育意识或者说生命意识。在夜宴酒歌中，无论是之前完整的台娄恒还是现在简化过后的

对歌仪式，其中，送花歌均是其重要的演唱内容，绝对不能省略。这说明了“花”背后所隐喻的生育信仰在壮民的心目中重要性。

从道德和法律层面上来说，促使生育的前提是婚姻。婚姻，成就了夫妻关系和父子关系，使得人口生长得以继续。从合法的角度来说，没有婚姻，就无法繁衍后代，使子孙家业得以延续。因此，神话总是与人类再生或再传相联，在壮族神话中，最有名就是伏羲兄妹结婚再造人类的神话传说。

“相传天上的雷公本来与地上的布伯是同胞兄弟,后来雷公上天管雨,有意不给地上降雨。于是布伯与雷公开展斗争,雷公欲杀死布伯,而布伯却智擒雷公囚于笼中。雷公趁布伯出门，骗得伏羲兄妹给他喝了蓝靛水后，立即打破关押他的仓廪，掀翻仓廪的顶盖。脱身出来后，他浑身一摸，身上什么也没有。雷公把手往嘴巴里一探，拔了一颗牙出来给伏羲兄妹，叫兄妹俩赶紧拿到菜园里种下。雷公告诉这两兄妹：你们的父母跟我结了仇，我要放水淹死天下的人，只有你们两个可以躲过这一场灾难。你们把牙齿种下后，它会长出一个大葫芦来，到发大水的时候，你们就躲进葫芦里。我会救你们的命。说完后雷公就驾着闪电，打着雷回到天上去了。布伯上街还没有回来，听到天上又打起雷来，知道两个孩子坏了他的大事。他赶紧回家。到家一看，雷公果然早已逃跑了。伏羲兄妹见到父亲脸色大变，知道事情不妙，急忙把雷公的牙齿种到屋后的菜园里。真神奇，牙齿一入土，立即生根长芽，很快就长成藤蔓，延伸到晒台的架子上，不一会就开出花蕾，长出金灿灿的花，不久，花就结成了一个葫芦瓜，这个葫芦瓜越长越大，足足有半间房了那么大。

雷公回到天上，就叫陆盟把天上的池塘全都打开，大雨哗啦哗啦一个劲地下个不停，从三月初三一直下到六月初六。漫天洪水滔滔，只剩下大明山的山顶还有一块蒲扇大的地方外，到处都是大水茫茫。见到大雨下不停，两个孩子就往葫芦里装上干粮，准备逃命。大水来了，两兄妹躲进葫芦里，随水飘荡。布伯则跟雷王在天门之外打斗。后来蛟龙把洪水紧急撤了，把布伯也摔死了。两兄妹坐的葫芦随水降到地面上来。倚仗这个大葫芦，兄妹两人保全了性命。可他们两个从葫芦里出来时，大地上已经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了。他们两个在大地上找呀找呀，到处走动，想多找一个人都找不到。

为了再生繁衍人类,伏羲兄妹只好结为夫妻。他俩觉得自己是同一父母所生,血缘相同,若是结为夫妻,有违伦理道德。但在雷王的再三劝导下,为了人类繁衍的大义,盘古兄妹只好结为夫妻。不久生出一个象磨刀石一样的肉团怪胎。他们感到惊异,就用刀把肉团砍成碎块,抛撒山野,结果碎肉块变成了人。这些人有男有女,长大后相互婚配,生育后代。从此,人类就一代一代地繁衍下来。”①

①

农冠平：《壮族神话集成》，316-346页，南宁，广西民族出版社，2007.

在上述远古神话中,人们早已意识到兄妹结婚的危害,与人伦相悖,因而采用了人类已快要灭绝,兄妹俩不婚育的话,人类便不复存在说法来解释这些，而且还强调了他们一开始并不情愿结为夫妻,是在雷王等反复劝说之下,为了繁衍子孙、挽救人类才无可奈同意结婚的。古人在进行神话创作时,借此理由来解释兄妹结婚的合理性、必要性和紧急性,从这一层面我们也可以看出，在社会道德伦理和大自然与自身的生存发生矛盾时,壮民首要考虑的还是生存优于一切，一切以生育繁衍为首，表现出古人生存繁衍优先和以人为本价值理念。

神话的出现与发展，反映出现实的生产生活与思想信仰，从伏羲兄妹结婚再造人类的神话故事来看，壮族先民早已认识到，要保证子孙后代延绵相传，就必须要缔结婚姻。当古人意识到婚姻家庭在生育繁衍中所起到的主导地位后，他们明白婚姻不只是家庭构成的基本途径，更是民族社会关系构成的前提。因此在编纂族源神话故事时婚姻往往占据首要地位。“就家庭结构的实质而言，父子关系在于呈先，夫妻关系在于启后。有了婚姻，才有可能繁衍后代。”①

因此，壮族民众视伏羲兄妹人祖，无论是新婚嫁娶，还是丧葬祭祀，伏羲都是他们必须敬祭的大神。在台娄恒对歌仪式中，盘王歌即是对这一神话故事的反映。

就人类发展而言，物质生产与人口生产同等重要，祖先创造的家业，自古延续下来的生命线，假如没有后代继承，一切都会化为乌有。要有后代，便必须缔结婚姻，如此便可传承生命、延续后代。人口繁衍多了，一个家庭或者家族才会有充足的劳动力，可以进行大规模的农业生产。如此，方可满足物质生产的需求。人类社会要发展，这两种生产的正常进行都是必要前提。离开了物质生产，人类便无法存活，而人类自身若不繁衍，社会也将面临崩溃。壮族的创世神话不仅以自己的民族文化回答了世界的起源与人类起源问题，同时也给壮族人民提出了为人处世，应遵循的原则和必须履行的责任与义务。即为人子者要礼敬祖先，要与自然和睦相处，珍惜生命，将祖先延续至今的生命线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从这种意义上来看，婚姻的实质就是为了繁衍，其中所蕴含的人生意义即是生育意识---生生不息的渴望。

三、儒家思想的渗透

壮族作为一个地处边陲的少数民族，在历史上一直受各个封建王朝的压制和歧视，政治上从未有过优厚的待遇，儒家思想虽然深刻影响到壮家人的思想意识，但人们并未对其全盘接纳。长期的政治歧视使得壮族文人仕途艰难，人们普遍缺少对治国、平天下的抱负，长期的稻作生产方式让壮家人把以农为本，崇尚劳作和务实当做对生活的真实态度。

①

蒙元耀：《远古的追忆：壮族创世神话古歌研究》，104页，北京：民族出版社，2012,6.

以孝齐家、以孝治国是儒家的政治思想，是儒家思想的核心之一，也是仁的基础，孝在中国古代被视为百善之首。孝被后世之儒定为繁琐仪式，不孝子人绝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由此可见孝的重要性。

但是，有了这种文化背景上的差异，壮、汉两个民族的孝道并不完全等同。汉族人常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忠义与孝道在汉族人眼中往往自成矛盾，无法专注。而对于壮族人民来说，由于壮族在历史上从未建立有自己的政权，壮家人民也甚少踏足仕途，故此对移孝作忠、忠君爱国的理念并未建立起来。因此，在壮家人的心目中，孝是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而孝，首先就要“子承老”。对父母而言，最大的孝道便是养儿育女，传宗接代。能让老一辈的人亲手抱到孙子和重孙，便是最大程度的满足了老人延续自己生命的愿望，作为子孙也就尽到了最大的孝道。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孝反映了壮族人民生命不息，绵延不绝的历史意识，这种生生不息的传承跟上文神话故事中生育渴望也就不谋而合。

其次，孝即“礼善父母”，孝最直接的含义便是养亲。汉语常有子女要侍奉老人，养儿防老之说，壮人也有俗话：怀胎九月，屎尿三年。追根溯源，没有父母就没有孩子的一切，好好侍奉双亲，让他们得以颐养天年，这便是报答父母养育之恩最好的方式。在台娄恒中，歌词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是对民众进行道德教育，其中就包括孝敬父母，尊老爱幼等伦理道德的传统教育。

由此可见，孝对于壮家人的重要性，而孝道最大的体现便是繁衍子孙、赡养父母，其中繁衍子孙实为重中之重，古语常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便说明了血脉传承的重要性，而血脉传承的基础便是缔结婚姻，如此，婚姻对于壮家人民所承载的独特意义和人生价值便由此体现了。

第四节 “呵吔”婚歌之文化探析

壮族是一个喜歌善唱的民族，自古便有“歌海”之称，当地盛行“歌圩”习传统，自古以来就有倚歌择配、以歌为媒的习俗，可以说，曾经的山歌对唱在壮族男女中是不可取代的恋爱方式。因此，在他们的婚姻仪式上，壮歌更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和不可缺少的娱乐方式。往往喜宴过后，村里的青年男子会邀请新娘的女伴对唱山歌，或以歌寻友，共探山歌魅力，或以歌谈情，结为情侣，双方一唱一答，通宵达旦，好不快活。歌词的内容可以是称赞、为难、敬酒或爱情等等，无固定歌路，全凭双方意愿。因此，婚礼也可以说青年男女选择婚姻对象或好友的一个公开的社交聚会。故壮族有“山歌是第一媒人”之说。

壮族婚礼上对歌传统自古有之，或以歌寻友，或以歌谈情，是自发形成的歌唱传统，历经千百年来而不衰。流传在广西河池金城江地区的呵吔山歌亦是如此，它以唱动人，以美感人，为大众喜闻乐见，百听不厌。而婚俗歌作为特定环境背

景下所产生的一种民歌形式，体现出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热烈向往，更为山歌增添了无数魅力。

婚俗作为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一个民族在长期的历史发展演变中形成的。因此，对于婚俗山歌这一与婚俗事项共同生存的音乐形式,其研究更是不能脱离了它的原生环境与民族文化根基。本节拟通过对呵吔山歌有关婚俗歌的探究与分析,努力挖掘其表象背后的种种根由，探寻其形成的历史文化根源与文化内涵。

一、特殊的生态环境

生态环境是人类生存生产的根基，是文化产生和发展的物质基础。“呵吔”山歌文化的聚集地---河池，是广西壮族自治区下辖地级市，地处广西西北边陲、云贵高原南麓，境内地形多样，山岭环绕，岩溶广布，结构复杂，地势西北高东南低。村落大多建筑在山谷中稍平的地方，周围近乎被山体环抱。在以前，山高路远，交通不便，出行工具也不多，很少有村民有车。在这种地形地势环境下，参加婚宴并不是那么便捷，相当于出个小远门了。客人也就不一定同一天抵达，喜宴往往要摆两三天。因此，既然来了，至少也要待一个晚上再走，不会只吃一顿，反正农村也是流水席，来人就摆桌吃了。为了热闹、娱乐和解决众人住宿问题，青年男女便会对唱山歌，后来演变成专门请歌手唱歌，如此歌手双方一唱一答，众人雀跃听歌，通宵达旦，客人众多导致的住宿问题就解决了。

除此之外，以前，由于山遥路远、层峦叠嶂，村民基本不与外界联系，外来文化也很难传入，因此当地人曾一度生活在离群索居的世界里。曾经地域的封闭性带来了一定程度上文化的封闭性，在这封闭的环境中，传统村落文化很少会受到外来因素的侵扰，因此金城江区相对较完整地保存了颇负特色的民族文化，村民们也世世代代传承着自己的文化遗产，其中就包括“呵吔”山歌。据村民老人说，他们唱的山歌都是先祖们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或婚丧嫁娶，或寿诞祝贺，或宴飨娱乐总是离不开“呵吔”山歌。而“呵吔”婚俗歌这一特定环境背景下所产生的一种民俗形式，体现出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热烈向往，更为山歌增添了无数魅力，使之历经千百年来而不衰。

二、倚歌择配的传统

先前笔者已经谈到，壮族人民历来喜爱唱歌，他们甚至把唱歌视为聪明才智的一种标志，衡量社会道德的一个标准，处于这样特定的民族文化心理，善唱歌者，能博得大众的尊敬和青年男女的欢心，更可借此为媒介，而获得美满的爱情。此种习俗也就是当地人所言之倚歌择配。

壮乡婚俗，歌以择配，大约起源于氏族外婚制的早期。先民们进入农耕社会以后，氏族内禁止同族男女相互结婚，他们必须和别的氏族通婚。于是，两个部

落的首领，约定好时间、地点，带领自己的部落互相接触择配。这种聚会交往，实质上就是歌圩上倚歌择配的雏形。由此可知，山歌择偶自古以来便是壮民传统的恋爱方式，歌圩为壮族男女谈情说爱、对唱山歌提供了场所，故壮族有“山歌是第一媒人”之说。“呵吔”山歌是金城江村民婚恋过程中男女青年沟通情感所唱的歌,是“依歌择配”现象的体现,它将男女社交“歌化”，将生活艺术化，为金城江村民所喜闻乐见。因此，在他们的婚姻仪式上，“呵吔”山歌也当仁不让的作为第一媒人，成为婚礼中一个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婚宴过后，村里的青年男子会邀请新娘的女伴对唱山歌，或以歌寻友，共探山歌魅力，或以歌谈情，结为情侣，双方一唱一答，通宵达旦，好不快活，婚礼俨然已成为青年男女选择婚姻对象或好友的一个公开的社交聚会。

三、神灵崇拜

关于歌圩的起源问题，有很多不同的说法，其中有一说源于乐神。后来众多学者经多年考究之后，觉得乐神歌唱，只是一种宗教外衣，不是本质。但无论其起源究竟为何，我们都不能否认唱歌乐神的存在性，壮歌的歌词内容也带有许多神奇的传说故事和对神灵的崇拜。因此，娱神娱天的传统习俗已经变成他们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引领他们向着积极、美好的生活而努力进取。婚礼这一重要的民俗活动中更是不可缺少对神灵的敬畏、崇拜，所以要以歌媚神，祈求神灵的祝福。

四、礼仪文化

中国是礼仪之邦，礼仪文化源远流长，广西壮族虽地处偏远区域，与汉族文化相差甚多，但对礼的教化和传统美德的赞扬是一致的。且改土归流以后，由流官统治，更是将汉族的优良传统一一传去，使少数民族对礼仪和传统美德的思想加深。

与汉族不同的是，壮族人民不仅重视礼仪和传统美德，且其教育的方式和方法也很巧妙，大都是通过歌唱来寓教育于娱乐中。这是因为壮族人民自古便爱好歌唱，他们把唱歌视为聪明材智的一种标志或是衡量社会道德的一个标准，处于这样特定的民族文化心理，善唱歌者，能博得大众的尊敬和青年男女的欢心，也正因如此，通过歌唱来加强对礼仪和传统美德的教育会使壮族人民更易接受和喜爱。

比如歌词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对民众有道德教育的功能。例如如何孝敬公婆、照顾家庭，如何尊老爱幼、谦恭礼让，如何不忘先祖等伦理道德的传统教育。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婚礼中“呵吔”山歌的礼仪、道德教化是对在场村民品格的陶冶和熏陶，无形中不仅给予年轻人深刻的道德素质教育，且没有任何强制力和约束力，这种潜移默化的道德教化使得山歌成为婚礼仪式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五、控制和衔接婚礼程序的功能

任何一种民俗事象都是一种文化现象，它们的存在和传承，都是缘于它所具有的特殊功能与价值。作为一种文化现象的金城江“呵吔”婚俗歌之所以能深深扎根在金城江这片土地上，与它的功能也是分不开的。婚礼仪式进行都是有秩序的，而用何种形式来维持婚礼秩序，各地域、各民族都有着各自的方式。在广西壮族，大多是利用了山歌来组织和规范婚礼仪式，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婚俗歌。在广西金城江地区，“呵吔”山歌就是作为一种民俗文化现象，发挥其衔接婚礼过程的功能。

“呵吔”婚俗歌对婚礼过程的控制是明显而有效的，每当喜宴过后，村民聚集坐在一旁，歌手相互对歌，此时，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观看、欣赏，无吵大闹，影响气氛。山歌由祝贺歌---盘古歌---赞美歌---敬酒歌---送花歌---自由歌（包括情歌、政治歌等等）---送别歌。每种歌路都对应着婚礼程序的进行。例如，唱赞美歌时，歌手会赞美女方家里和舅舅送来的东西，向宾客展示女方嫁妆。送别歌则表示婚礼结束，主家礼送宾客等等。因此，婚俗歌某种程度上具有为婚礼进程控制和导向的作用，这也是“呵吔”婚俗歌深深扎根在金城江这片土地上的原因之一。

六、娱乐交际、调动气氛的方式

音乐本身具有娱乐性，“呵吔”山歌自然也是如此。壮族是一个喜歌善唱的民族，山歌作为一种群众性的民族民间文化，不管识字还是不识字的都能哼上几句，且自古以来就有倚歌择配、以歌为媒的传统，可以说，曾经的山歌对唱在壮族男女中是不可取代的恋爱方式。因此，在他们的婚姻仪式上，壮歌更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和不可缺少的娱乐方式。往往喜宴过后，村里的青年男子会邀请新娘的女伴对唱山歌，或以歌寻友，共探山歌魅力，或以歌谈情，结为情侣，双方一唱一答，通宵达旦，好不快活。歌词的内容可以是称赞、为难、敬酒或爱情等等。因此，婚礼也可以说青年男女选择婚姻对象或好友的一个公开的社交聚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婚俗歌实质上是一种青年娱乐和喜庆气氛的调动。试想一下，在庄严的婚礼氛围中，热闹的歌声，使婚礼喜气融融，村民兴奋愉悦，婚礼场面热闹红火。

第三章婚俗仪式下壮族“呵吔”山歌的传承与变迁

第一节 “呵吔”婚俗山歌文化生长与形态变迁

一、新民俗的出现？

在之前的田野调查过程中，笔者已了解到“呵吔”山歌，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是从先祖那里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但是当地盛行的婚俗歌---“呵吔”山歌却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左右才流行起来的，在此之前并没有专门请人唱山歌的传统。若真如几位歌手所言，那么可以称这种婚仪山歌为一种新民俗或者说新的传统的出现。但这只是一家之言，想要让学界承认这种新民俗就必须进行更深入、宽泛的研究，找出更有力的证据。因此，笔者于2018年1月12日再次奔赴金城江进行田野调查，在此期间先后走访了六圩镇、东江镇、六甲镇和白土乡等地，得到了不少珍贵的口述资料和影像光碟，在此做出整理，以供后续研究查看。

六圩镇文化站站长刘志强①：“呵吔啊，好像没人唱了吧，现在都是什么广场舞之类的活动了。以前比较多，大家喜欢听，到了现在会听会唱的也都是老年人了，年轻人根本不懂的。搞活动啊、宣传啊也都是广场舞为主了。婚礼上也是一样的，大概是10多年前吧，主家开始专门请歌手唱呵吔，后来就变成跳广场舞了。好像现在山歌逐渐被广场舞替代了，每逢佳节，都以广场舞为主了。”

六圩镇板坝村村主任余荣捐②：“壮族婚礼，一直都有唱歌的传统，亲戚朋友很多都会唱山歌，谁想唱就直接上去唱了，主家也不用花钱请歌手。后来会唱呵吔的人越来越少了，60年代以后出生的人基本都不会唱这个，会唱的那一辈也都慢慢老去或者故去。大概10多年前吧，会唱的渐渐少了，主家想听歌就要花钱，然后就开始形成了你说的婚礼上专门请歌手唱山歌的传统。”

③

“从1980年以后吧，婚礼上就开始专门请歌六圩镇则洞村党支部周海显：

手唱山歌了，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1980年开始，河池搞了第一批农民承包土地，也就是“分田到户”。之前的一直都是生产队集体化，生产队队长统一指挥，大家一起过日子，钱、田都是一起分。分田到户以后呢，原来生产队的土地就按人口或者其他方式分给各家了，各家都有自己的土地，开始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不再受统一领导了。有经济头脑的人就开始先富起来，没头脑的就没钱，差距出来了。大家都开始跟着当时的走，什么以经济为主啊，开始了经济时代发展，农民也不像以前那么淳朴了，大家都讲个人收入，做什么都提钱，

采访对象：六圩文化站负责人刘志强，男，1979年人。采访时间：2018年-1-15。采访地点六圩镇楼

下。 ②

采访对象：六圩镇板坝村村主任余荣捐，男，1963年人，当地人。采访时间：2018年-1-15。采访方式：电话采访 ③

采访对象：六圩镇则洞村党支部周海显，男，19年人，当地人。采访时间：2018年-1-15。采访方式：电话采访

①

不像以前能帮忙就帮一下，也不要什么报酬，现在在村里没外出打工的，除了土地做工也没什么别的收入了。所以婚礼上给人唱一晚上歌，花费了时间和精力，那么累还没钱的话，回去老婆孩子也不会同意的，主家不给也过意不去的。而自从以后，就很少有人敢唱山歌，后来生产集体化，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生产队肯定不给唱山歌的，认为山歌是资本主义的东西，不好的，不给你唱，都让你好好做工，更何况那时候饭都吃不饱了，谁会想唱歌，都没心情的。后来分田到户之后，可以唱了，大家日子过好了，也开始想要娱乐活动了，但是发展到现在，唱山歌的人越来越少了，之前上一辈唱山歌的人现在都老了，现在的年青人都出去打工了，很少有喜欢唱山歌的，晚上吃晚饭想唱歌就去ktv，像我这个年代还能唱两句，比我还小的就不懂了，所以物以稀为贵，会唱的自然要收钱了，从一开始的三四十都现在的三百左右。

六圩镇则洞村歌手余美林：现在唱呵吔比较少了，形式也很简单，不像之前要唱满两天两夜，从问路歌、相逢歌唱到爱情歌等等。现在唱点祈福歌、赞美歌之类的，唱满四个钟头，够4张碟就不唱。年青人唱的少，会唱呵吔的年纪都大了，唱一晚上腰酸背痛的，嗓子也哑了，所以唱的也越来越简单了。”

东江镇文化站负责人韦灿①：“差不多十多年前吧，我们这婚礼上开始专门请人唱呵吔，不像之前大家都会唱，也不用花钱请，谁想唱就上去唱了。现在会唱的大多是老人家，而且这两年唱呵吔的更是越来越少了，前几年市里举办山歌培训班，叫村里人去参加，感兴趣的不多，而且又花时间又花钱的，大家都不愿意去。所以现在怎么安排都是看主家意愿，主家喜欢听山歌，就请歌手来唱，主家想看跳舞，就请文艺队来跳舞，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娱乐活动，山歌已经不是主要的了，所以现在婚礼请人唱山歌至少比之前少了一半还多。但在十年前，不管办什么酒，主家都要摆三天三夜的，吃完了也不走，大家一起喝酒聊天听歌。现在办酒有时候在酒店有时候在村里，但是吃完大家就打包走了，也不会留下来了，可能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婚礼请唱歌的少了的原因吧。”

②

“大概从上世纪90年始，我们白土乡山歌协会顾问韦桂荣、兰三科：

这就专门请人在婚礼上唱呵吔了。最早的时候，一直都有婚礼上唱歌的传统，一般亲戚好友也都会唱，主要是青年人唱的多，女方会专门带唱歌唱得好的朋友，婚礼上，男方家会邀请女方的伴娘朋友上去唱歌，或者直接唱敬酒歌，对方回不上来就要喝酒，回的好就再把酒推回去，这样一来一往大家都唱的开心，唱歌也没有固定的歌路。后来到了60年代，国家禁山歌了，不给你唱，谁唱批斗谁，

采访对象：东江镇文化站负责人韦灿，男，50岁，当地人。采访时间：2018年-1-15。采访方式：电话采

访 ②

采访对象：白土乡山歌协会顾问：韦桂荣，男，67。兰三科，男，84岁，当地人。采访时间：2018年-1-13。采访地点：白土乡街上

①

除了地势比较偏远的都不敢唱了，山歌开始断层，一直到了74年之后，松了，有人就开始偷偷唱了，78年以后，山歌恢复了热潮，但是这个时候会唱的没以前多了，物以稀为贵啊，婚礼上有时候就要专门请人唱山歌了，大家也都喜欢听，亲戚朋友谁会唱的就帮帮忙上去唱了，大家都没什么钱，事后主家给点糍粑、肉之类的就可以了。后来慢慢的就开始给钱了，一开始是几十块，现在都要两三百了。不过上世纪末刚开始请歌手唱呵吔的时候，喜欢听的多，唱都要两天两夜。从问路、相逢唱到江朝歌。内容比较丰富，唱得难度也很高，歌手也是即兴编词，大家听得都觉得很有意思。现在唱几个小时就结束了，唱得形式也比较简单，盘古歌那种难度高的都没人唱，歌手互相之间大多认识，不用问路介绍也节省了很多时间，所以婚礼上唱得大部分都是套路了，我们都不太听的，而且年青人都出去打工了，对这个更是不懂，听的人少了，主家请唱歌的也就少了。”

白土乡歌手覃水秀①：“现在唱呵吔都没什么意思了，去这家听唱的是这些，去另一家还是一样的，全是套路，根本没什么意思，唱得也简单，不像之前那么多花样，听一两晚，腰酸背痛的，还要熬夜，听的也就这样，我就不愿意去了。也因为这些原因吧，主家请唱歌的就少了。打个比方，就跟我们农村养猪一样，以前都是吃正常的，原汁原味，现在都加的猪饲料，猪肉一点都不好吃，谁还愿意买你的。歌也一样，味道变了，没之前有意思，我们也就听腻了。况且之前村跟村之间唱得不一样，歌手之间唱的也不一样，唱的内容更是不同。歌手互相不认识，都有自己的特色，听起来也有趣，现在，唉。”

以上几个乡村均为河池地区民歌油印本中“呵吔”山歌的收录地，通过以上几个地区的走访所得资料看来，笔者基本可以确定，壮族婚礼上对唱山歌，自古有之，且从笔者资料整理的内容来看，无论是当地市志或是壮族婚礼的研究均记述了喜宴过后，男女青年客人即留在客厅对唱山歌，或以歌谈情、或以歌寻友的传统。其目的是为了娱乐，是自发形成的歌唱传统，历经千百年来而不衰。壮族一直以来就是喜爱唱歌的民族，歌圩是他们文化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倚歌择配更是当地的传统。但是，婚礼上专门花钱请歌手唱“呵吔”山歌这个民俗确实是上世纪十年代才兴起的，在此之前只是村民完全自发的歌唱传统，彼此自娱自乐，并无专业歌手的出现，也不涉及金钱关系。

二、出现的原因

此种传统兴起的原因与当时的经济、和山歌自身的变化都有很大的关系，20世纪中旬，山歌经历了一段时期的萧条期，村民被禁唱山歌，歌本均被缴获或烧毁。这种现象大约持续了10多年，山歌才得以复兴。其后老一辈的歌手开始活动起来，重操旧业，山歌渐渐恢复了热潮。但是，历经过一段萧条期，

①

采访对象：白土乡歌手覃水秀，当地人。采访时间：2018年-1-13。采访地点：歌手家里

山歌也一度断层，大家虽依旧爱听山歌，会唱山歌的却少了许多，不复以往人人皆可歌的盛景。有些主家的亲戚朋友会唱，吃过饭可以跟女方伴娘对歌，但更多的主家的朋友都已不会唱了，这时主家就要请歌手来帮唱。唱完歌主家给歌手点猪肉、糍粑之类的东西，无需给钱。需要注意的是，大约此时起，这种婚礼上所唱的山歌活动被当地壮民称为“台娄恒”。

台娄恒就这样流行起来了，慢慢的，随着当时经济、等原因，金钱交易代替了人情交易，物以稀为贵，会唱的人少了，请歌手唱歌也不是几斤肉就解决了，主家需要支付歌手些许工资。一开始婚礼女方找女歌手，男方找男歌手，两方对歌，各付各的工资，后来便统一是男方找齐，有时男方找不到那么多歌手，歌手也会给主家推荐自己的朋友，歌手之间自己沟通（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不唱问路歌了，歌手之间都互相认识）。因为要付钱，歌手也从一开始的数十人变为固定的两男两女（人数减少使得原本唱台娄恒时摆的长桌子变成了两个四方桌）。

三、变化

专业歌手的出现也并未让这个新民俗持续很长时间，正如各位村民所说，这个刚冒头的新民俗在这20多年间一直在发生流变，随着交通改善、经济增长、流行文化冲击等一系列原因，山歌时间越唱越短，由两三晚到一晚，甚至现在的几个小时。内容越唱越简单，给的钱却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几十到现在的三四百。长久以往，山歌越来越简单，少了许多花样，每个歌手唱的都是同样的套路，听起来很没意思。就这样，山歌传承发展越来越单一，歌路、曲调、形式和内容都开始简化，山歌正在逐渐减弱其影响力。拿我自身举例，笔者本来想要多经历几场山歌婚礼，感受婚俗山歌的魅力，但却多次询问无果，得到的信息都是现在早已不请人唱了。

下面笔者简述具体有哪些变化：

（一）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婚俗歌刚流行起来的时候，歌手至少要唱两天两夜，通宵达旦，好不快活。现在别说两天两夜，有时没人听唱个几小时，当天夜里12点左右便结束了，歌手与村民吃点宵夜就各回各家。

（二）以前的婚俗歌从不人数，也不是只有歌手才能上台，到了晚上，主家摆好台娄恒，男方青年邀请女方阿妹一同对歌，七八个乃至九十个可以，会唱的或是喜欢唱的都会参与到其中。后来或是因为经济原因（过后，婚礼对歌过后，主家会给歌手一些肉或者米粑之类的食品带回家，也不费钱，后来变成专门请人唱歌就要花钱，大概几十块，其后越来越高，现在是一位歌手三四百，主家哪里请得起这么多歌手，慢慢就变成固定4位歌手了），歌手也从一开始的数十人变为固定的两男两女，人数减少使得原本唱台娄恒时摆的长桌子变成了两个四方桌再到现在仅一桌一沙发。专门请的歌手才会对歌，男女歌手坐在一排，

视觉上来说便少了些两队对歌斗争的情景，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正的台娄恒已不存在，现有的婚礼对歌只是形式主义上的编排。

（三）关于上文记述的婚仪实录中出现的歌路，实则是简化后的婚仪歌路，台娄恒的内容其实是很丰富的，关于这一点，笔者在上文台娄恒演唱内容一节中也详细说明了。除必备歌路外，第一晚还要唱盘古歌，问路歌、相逢歌（这是指彼此间要互相介绍，现在均是歌手找歌手，一起去参加婚礼，彼此间认识，也就无需介绍）。第二晚才开始唱江朝歌、政治歌、交代歌等等，三日早上再唱送别歌。据笔者调查推测，现今或许是为了节约时间和盘古歌此类歌曲较难学难唱等原因，使得山歌内容简化。对唱山歌变成了一个环节，只是为了走个流程或是录够碟数。笔者参加婚礼时就曾遇到此种现象，为了节省时间，婚礼录像师通知唱够一集了，歌手便停止此段对唱，碟子录够集数，歌手便结束回家。

(四）前文已详细介绍过，“现存呵吔”山歌对歌结构为勒脚歌，多为双勒脚，演唱句序为1、2、3、4、5、6、1、2、7、8、3、4，共12句，每两句唱一次衬词，以“呵吔”结尾，两句并在一起算一整句（如1、2为一整句，3、4为一整句），它的押韵手法是第6句末字要押第1句末字，第8句末字要押第3句末字，第3句末字既要押第2句末字又要押第4句的中间，形成腰脚韵。

但据笔者整理歌本发现，还存在一种更为复杂的勒脚结构（下文暂成四句勒脚），现在能唱这种结构的歌手已不多，演唱句序为1、2、3、4、5、6、7、8、9、10、11、12、1、2、3、4、13、14、15、16、5、6、7、8，共24句。其中变化为每4句唱一次衬词“呵吔”，4句并在一起算一整句（1、2、3、4为一整句，5、6、7、8为一整句）。但其实它的基本模式没变，仍是唱完前两整句后，另起头第三整句，再回头唱第一整句，接着另起第4整句，再回头唱第二整句。区别只是前者是两句算作一整句，后者为四句算作一整句。押韵手法为单句末字押双句的中间，如1句末字押2句中间，除此之外，第12句末字也要与第1句末字相押，第16句末字与第5句中间相押。其腰脚韵的板式不变，只是句式复杂些。

下为笔者整理种花歌歌本，其中就包含了这两种结构，前者对唱为送花歌起头部分，为双勒脚，后者内容是女方送花，为四句勒脚。它们之中最大的区别为衬词的变化，衬词总次数虽不变，但两句唱一次衬词和四句唱一次衬词使其押韵的位置和勒脚重复的位置发生变化，但究其根本来看，这两种结构和押韵在模式上并无变化。因此，变化的根本皆在衬词上，即“呵吔”的变化。据歌手讲述,两句一个呵吔或是四句一个呵吔皆可以，各有优势，双勒脚唱起来快速、简单又方便，省时省力。四句勒脚编的越长，押韵越多，显得内容更丰富，更好听，也更有艺术性。它们在演唱场合和形式上并无区别，影响它们的是歌手的艺术水平，

四句勒脚无论是在押韵、演唱或是歌词编写等方面都更困难复杂些，一般说来，只有经验老道的歌手才能唱、敢唱4句勒脚。在上个世纪，歌手众多，歌唱水平高的歌手也多，4句勒脚的歌本经常出现，但现在别说经验老道的歌手了，普通歌手都越来越少了，能唱4句勒脚的歌手也就逐渐减少。一般说来，唱哪种全看歌手双方水平，有能力唱就唱，不能唱便作罢。但现在婚礼上，多为双勒脚，一是能唱、能接四句勒脚的歌手不多，笔者在参加婚礼时也曾听到男歌手唱四句勒脚，女方接不上，只得唱回双勒脚。二是四句勒脚太耗时间，婚礼上演唱时间有限，大家都想早点结束。按当地人话说：四句一个“呵吔”，两天都唱不完啦。

双勒脚：（括号内数字为演唱句序中数字）女：土头月仒甲开（1），大叫送花金（2）

送花头农伦（3），送花金头干（4）千般花肯楼（5），克花受良害（6）土头月仒甲气（7），必叫送花金（8）男：种可花良六（1），花结夫丁城（2）

农受累花金（3），酒千情纳送（4）土累花农艮（5），中文又中武（6）花金头花凤（7），国穷住丁城（8）

四句勒脚：

女：第二土送都花男（1），送马月仒苒享保牙（2）

年纪立小祖介骂（3），者他的牙烧火求（4）送都土宜当德头（5），送马苒受管家当（6）马管银千头银万（7），老了又管太地方（8）又送都花月仒肯桥（9），都花管笑本必宜（10）问哥欢喜否欢喜（11），问必想晚否想晚（12）又送都花月仒肯桥（13），都花管笑本必宜（14）问哥欢喜否欢喜（15，问必想偶否想偶（16）恒尼土助累花男（3），托仆内苒之否骂（4）兰马允哏享保牙（5），仆而令骂他勿伦（6）克他当皇住北京（7），通卡苒伩仆仆巷（8）助累土花土农光（9），土花管香像花今（10）者住肯台尼才能（11），仆仆之蒙又欢喜（12）才住肯台尼才能（13），昆话官屯本强求（14）送马苒农当特头（15），下否白哊仆儿骂（16）

男：助都花金都弟宜（1），都尼良立来了光（2）

（五）笔者在翻译婚礼对歌内容时发现，现在对歌仪式有些只是敷衍了事。唱的好不好、对不对根本无关紧要。以下为笔者正在整理的部分敬酒歌内容。

男：刚才我们唱歌是夸你们，现在请你们喝酒，你们送亲太辛苦了，喝一杯酒吧（开始送第一杯酒）。

女：今天晚上我们送亲到这里，也不懂得什么道理，就坐在香台下面唱，唱的歌不懂得合不合你的意。

男：现在送第二杯给送亲娘娘，我们这个酒不太好喝，比较淡，你们尝一下，不要嫌弃。

女：山歌很难，我们还不够老练，就像你们放鸭去水塘里，那鸭子的毛还是平平的，没有长实，所以问问台上的朋友，现在唱歌应该先开哪条路。

男：我们已经送第二杯了，你们送媳妇到这里，很辛苦，不管这个酒好不好喝，你们也意思下吞两口。

女：我们山歌不会唱，我们是来陪你们唱台娄恒的。

男：现在我们敬第三杯酒，这是主家叫我们敬的酒，虽然不好喝，你们也喝一点吧。

女：你们唱的很厉害，我们刚刚唱的没有多少，我们刚学唱，不太老练。 ......

男：送第八杯给送亲姑娘，我们敬的也不到位，我们不太会说很多道理，对不起你们了。

女：现在告诉亲戚和朋友，我们来作台娄恒。

男：现在送第九杯，从前盘古下来就已经有敬酒的风俗了，也不是我们现在创造出来的，老天安排我们今晚会合，遇见你们。

女：以前的老人家很吃亏，很辛苦，现在我们把他们的事情讲给你们听。男：我们送第十杯了，现在把酒集中放并排，多的酒也不送了，送亲的你们要把酒还回来呀。

①女：以前的媳妇很辛苦，很可怜，被公婆、爷奶看不起，现在婚姻好了。

看完上面的对歌内容，想必大家也跟我一样疑惑，这哪里是对歌？简直驴头不对马嘴。男方都送完十杯酒了，女方还在一直谦虚自己唱的不好或者聊些别的，且句句意思也差不多。双方各唱各的，互不回应对方，如此混乱，却还是继续唱下去，歌手与观众，都不以为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在询问村民时，他们说道；

这两个女的唱的不得呀，肯定是临时借别人的模板来用，生搬硬套的，都接不上男方的话，唱那么乱，听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没我唱的好呢。要不怎么

时间：2017年2月4日。地点：白土乡老祖屋。新郎：覃延番，新娘：覃灵缓。男方歌手：兰永福、覃朝芬，女方歌手：蓝美姿、蓝美曼

①

没人听山歌了，唱这样每次还请他们，谁还爱听啊。

送别歌更是敷衍，为了节省时间，干脆直接不唱送别歌，结尾说几句分别的话就算结束，就算唱也是白天提前录制好。婚礼刚开始，宾客、歌手刚来到，好戏还未开场，先献上一首送别歌给大家。

唱不好---不爱听---没人请---不会唱，这不就是一个恶性循环？殊不知如此形式主义的对歌仪式，只会将山歌越推越远，。

白土乡德兴“呵吔”山歌传承基地是在金城江区文广局和非遗中心领导的指导下，在白土乡卢以宁和德兴村委的关心支持下，在一直关注家乡山歌文化保护和传承的覃殿益教授帮助下建立的，如此和专家的共同帮助下，当地的婚俗仪式还演变至此，使得我们不得不担忧起山歌传承发展的未来。

提及现状，莫爷爷难过不已：“现在的山歌，唉，哪里还是以前的样子，以前婚礼上的规矩都没了，现在的婚礼一点也不隆重，山歌是低潮了，大家都不喜欢了。眼看山歌就要断层了，连学都没人学了，我13年办山歌培训班，每天给他们40块钱补助，他们没学多久都放弃了，没办法啊，给钱都不来学，我也为力了。现在的年轻人别说说壮话了，有的听都听不懂，咋学山歌啊，说不定有一天都没人会说壮话了，壮族人自己都不尊重自己的语言文化和艺术文化了，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婚俗歌，没人请唱歌了，就是唱也就两个小时应付下。今年三月三我想搞一个传统山歌婚礼仪式，但是没钱啊，我在这个山歌上面花的钱都能盖楼房了，可是还是没什么用，喜欢的还是越来越少，你要是能帮我筹到经费，咱们好好办一场，让他们看看真正传统、隆重的山歌婚礼是什么样子的，我也谢谢你了。”

18年元旦，笔者曾在莫元二歌王那里得知，他本想要在今年三月三举行一场完整的传统山歌婚礼，但经费一直没有筹够，因此希望我能提供一些帮助。听闻这个消息，笔者很是激动，希望竭尽所能促成此事，借此推动山歌文化的传承发展。但最终结果还是未能成功。莫爷爷年事已高，加之曾经经历了一些波折，多年来病痛不断，连他自己都说，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就没有以后了。莫爷爷并不只是单纯的歌手，可能跟他自身经历有关，他学识渊博，并且知道许多山歌的渊源和流变，一度是当地山歌文化的引领者。现在却连他也不得不对此放弃。这一切，并不是我们想看到的，难道曾经在壮族文化中承载极其重要意义的山歌就要这么渐渐离开我们了吗？壮族山歌是我国民族艺术宝库中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它贯穿于壮族的婚嫁习俗之中，体现着壮族的特色文化，是壮族婚嫁习俗中的主旋律，赋予了壮族人民不一样的意义。对于金城江地区村民来说，自先祖们汇集于这神秘的深山弄场里拓荒耕种、扎寨造村和生殖繁衍以来，呵吔”山歌就一直伴随着他们，成为他们精神生活的食粮，娱乐、教化活动的基本方式，这

些自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山歌就这样淡化了?

第二节 “呵吔”山歌变化中其婚俗文化变迁的原因

从笔者走访所得资料看来，笔者开头所言之新民俗是存在的，婚礼上专门请歌手唱呵吔山歌这个民俗确实是上世纪十年代才兴起的，兴起的原因与当时的经济、还有山歌自身的变化都有很大的关系。但是这个新民俗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随着快餐文化和流行文化的冲击，这个刚冒头的新民俗在其后的20多年一直在流变，歌手老龄化严重，山歌传承发展极其单一，它的内容形式、歌路曲调都在发生的不同程度的简化，山歌的影响力越来越小。究其原因，根据笔者的田野调查资料研究，在此简单整理为以下几点：

一、婚俗观念及恋爱方式的改变

从婚俗理念来看，找对象是婚姻家庭开始的第一步，谈恋爱首先要选择恋爱对象。对传统的壮族族群来说，自古以来“倚歌择配、以歌为媒”便是最为重要的一种择偶传统。曾经的山歌对唱在壮族男女中是不可取代的恋爱方式，他们甚至把唱歌视为聪明才智的一种标志，衡量社会道德的一个标准，处于这样特定的民族文化心理，善唱歌者，才能博得大众的尊敬和青年男女的欢心，更可借此为媒介，而获得美满的爱情。此种习俗也就是当地人所言之倚歌择配。“呵吔”山歌是金城江地区村民婚恋过程中男女青年沟通情感所唱的歌,是“依歌择配”现象的体现,它将男女社交“歌化”，将生活艺术化，为金城江村民所喜闻乐见。因此，在他们的婚姻仪式上，“呵吔”山歌也当仁不让的作为第一媒人，成为婚礼中一个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婚宴过后，村里的青年男子会邀请新娘的女伴对唱山歌，或以歌寻友，或以歌谈情，婚礼俨然已成为青年男女选择婚姻对象或好友的一个公开的社交聚会。

但是随着农村的城市化，社会生态环境的根本性变化改变了年轻人寻求伴侣的方式，夜市、酒吧、网吧、ktv、社交网站等一系列新的娱乐活动和流行文化出现了。民众的思维方式，生产生活、社会观念都在发生变化，当然恋爱、婚姻方式也不例外。经济的变动、新兴媒体的出现、更潮流的恋爱方式、越来越多的外出打工者，新的社会生态与条件使得年轻人不再把山歌活动作为寻求伴侣的手段，他们没有必要再依赖旧日的传统来取得目的，择偶环境也变得更加的多元化，社会大环境的改变从而使得金城江地区壮族村民对于恋爱、婚姻的态度发生转变。

二、交通

以前，山高路远，交通不便，出行工具也不多，很少有村民有车。在这种地形地势环境下，参加婚宴并不是那么便捷，相当于出个小远门了。客人也就不一

定同一天抵达，喜宴往往要摆两三天。因此，既然来了，至少也要待一个晚上再走，不会只吃一顿，反正农村也是流水席，来人就摆桌吃了。主家为了热闹、娱乐和解决住宿问题，会专门请歌手唱歌，晚上会有很多人留下来听歌。但是现在交通便利，家家户户基本都有出行工具，来往方便，吃完饭也就回去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观众走了，歌手自然也不会继续唱。

三、经济

在经济发展的推动下，现代科技、意识形态、生产、生活方式、文化等各方面的全球化使得外来文化迅速影响了各个地区。农村城市化、青少年人口外流、传媒的快速发展等等一系列城乡的巨变从根本上改变了金城江地区婚俗山歌的社会生态环境。由于社会生态环境的变化，本地年轻人不再将山歌活动当做唯一的娱乐活动，而青少年人口的大量外流（打工、求学）也导致其生活方式、思想观念、心理思维都发生着变化，现如今，夜市、酒吧、网吧、ktv、社交网站等一系列新的娱乐方式和流行文化出现使得山歌已不再是唯一的娱乐活动，只有一些老辈人还依然保持对山歌的兴趣，年轻人不爱学山歌，歌手老龄化严重，山歌无人传承，其精华自然也无从发展。如此下来，山歌的歌路、曲调、形式和内容等均开始简化，导致其趣味性大大降低，听歌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除此之外，随着经济的改善，家家都已基本步入小康社会，经济上的富裕使得村民的身体和心理也开始发生变化，冬日，谁也不愿意大半夜的还在这吹冷风。晚上听歌的人越来越少，婚俗歌也就慢慢简化了。

四、语言

随着普通话的普及和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剧，少数民族地区的语言也不可避免地逐渐衰落。青少年从小学习的都是普通话教学，教唱的是流行歌曲，本地壮话流传面减少，大部分学生已经不会说壮话了，还谈何学唱山歌。

五、喜宴场地改变

酒店承包喜宴代替了原来村民自家流水席，除了偏远一点的，大部分主家往往选择在酒店办婚礼，简单省事又大气，自然无法请歌手唱呵吔。

第三节传承与保护

“呵吔”山歌具有以词取胜的特色，作为壮族歌圩的一种具体事项，贯穿于壮族的婚嫁习俗之中，是壮族婚嫁习俗中的主旋律，体现着壮族的特色文化，赋予着壮族人民不一样的意义。“呵吔”婚俗歌不仅是金城江地区无形的文化资产，更是其民族精神、民族情感、民族历史的重要体现。如此丰富的山歌文化传统现却面临着逐渐消亡、消失的危机。笔者对此现状提出几点对策。

一、给予和资金扶持

在民族传统文化重构的过程中，的支持是至关重要的。对金城江壮族婚礼的保护和宣传要上升到传播壮族民族文化的高度。对“呵吔”山歌的传承发展注入大量的财力，搭建更多的平台，以此来扩展它的文化传承空间。例如在传统节日时举办一场真正传统、完整的壮族山歌婚礼仪式，保证纯正的壮族婚仪音乐在民间大众中有序开展。或是开设“呵吔”山歌传承培训班以及通过比赛获奖金的方式来激励民众参与，让“呵吔”山歌的传唱不仅局限于婚礼仪式上，也可适宜地登上舞台，进而推动“呵吔”山歌的传承保护。目前，面对家乡“呵吔”山歌的低潮走向，一直关注家乡山歌文化保护和传承的覃殿益教授在金城江区文广局和非遗中心领导的指导下，已组建了德兴“呵吔”山歌传承基地，为传承民族文化，丰富村民文化生活做出了极大贡献。

二、新兴媒介的渗透与滋养

利用新媒体的方式广泛向社会宣传，为“呵吔”山歌的传承搭建更多的平台。现如今，山歌对唱已不仅于面对面，金城江村民早已打破了区域，采用移动端线上对歌方式。例如金城江白土乡的村民建立了山歌传承QQ群和微信群，采用电话、微信、QQ等方式跨境语音对歌，山歌文化被展现得淋漓尽致、风采依旧，山歌在德兴村民中仍是最受欢迎的文艺娱乐形式。

三、成立“呵吔”山歌民俗研究会

开展““呵吔”山歌保护与传承”研讨会，收集整理传统山歌，组织歌手和相关研究学者对其保护与传承进行讨论，加深民众对“呵吔”山歌文化的了解与认识，提高壮族山歌婚礼文化内涵。并设立“呵吔”山歌歌王名录，鼓励他们培训年轻歌手和编写创作新山歌，从中选定和命名有代表性的传承人。从而扩大影响力，可以更好的保护传承“呵吔”山歌。

四、学校熏陶

首先，歌手老龄化现象一直是山歌发展面临的一大阻力，歌手已不年轻，青少年大多对山歌不屑一顾，如不能唤起青少年对本民族文化传统的认同和热爱，重新审视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山歌断层是迟早的事情。要想真正将山歌传承下去，必须将青少年作为传承与发展的主要力量，使他们自觉对山歌的传承作出努力。

其次，由于“呵吔”山歌的歌唱为壮话，因此，民族语言对其传承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随着普通话的普及和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剧，少数民族地区的语言也不可避免地逐渐衰落。壮话都不会说了，还谈何学唱？

因此，笔者建议，在山歌文化底蕴深厚的地区，应完善学校教育，开设山歌鉴赏课和汉语、壮语双语课程，提高母语文化，将山歌引领至校园。将民歌艺术与当地的民族语言等相关内容联系起来，从小培养他们对本民族文化的接触、认

同及发扬光大。

“呵吔”山歌文化及其婚仪音乐传承是一项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业，但又是非常艰辛的工作，前行路上，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挑战。但我们相信，在当地的领导、专家的指导下，在有关人士的支持帮助下，经过歌手、民众们的共同努力和推动，“呵吔”山歌这份优秀的文化遗产，会得到更好地保护和传承，“呵吔”山歌会越唱越响！“呵吔”山歌将会迎来更加辉煌绚丽和繁荣昌盛的明天。

结语

在广西河池金城江境内，流传最广、最具代表性的民歌为“呵吔”山歌，它是金城江地区壮族山歌的通用调。由于以往居于深山、交通不便、域内环境封闭、民族特色等原因，导致当地经济发展和文化发展较为迟缓，很多山歌文化形态及背后隐喻极易被遗忘而流散。但也正是由于这些客观原因，该地区的壮族“呵吔”山歌保留了较为丰富且特色鲜明的音乐文化形态，且这些山歌都和各种宗教、信仰、仪式、节日庆典等联系在一起，并以唱山歌为重头戏。其中，以出生、婚礼、寿诞为重点的人生习俗尤有代表性。而本文研究的就是壮族婚俗仪式中的“呵吔’山歌，它渗透在他们的婚礼习俗和婚礼仪式当中，并成为其中的重要部分。

因此，针对“呵吔”山歌婚仪音乐文化，本文也努力进行了比较完整的仪式形态及文化形态的阐释，笔者希望能够通过此次的梳理与研究，打开”呵吔“山歌婚俗音乐文化研究的新领域。

笔者作为局外人，刚刚进入田野是非常痛苦的：繁杂冗长的婚仪音乐、大相径庭的文化体系、纷繁复杂的歌词文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等等等等，无一不是我要了解的对象和目标，曾经多次为自己作为局外人而感到挫败。在老师的鼓励和帮助下，在专业知识的学习和磨练中，慢慢的我明白了我局外人也能真正认识和把握你的研究对象。要想走入他们走入他们，只有一个办法---不断的、深入的进入田野，一步步深入地接近和端摩研究对象，逐个击破，层层递进，揭开事物的表象，以达到对“呵吔”山歌及其婚俗仪式背后的文化内涵等关键问题的真正领悟。

因此，绪论部分，先是简要阐述了文章的研究背景和意义，并对研究特色之处和方法做说明，最后陈列出了本论文的研究现状。

随着田野的进行，在第一章对田野点---金城江区的人文生态环境进行阐释，分别从其地理环境、建制沿革、民族溯源、生产生活概况以及民俗文化等这些地方性知识做相应的梳理和分析，努力从人文生态方面为之后山歌婚俗音乐文化的形成佐证贡献微薄力量。随即，对金城江区“呵吔”山歌的概念和内容做阐述，为后文研究奠定基础。接着对其音乐形态做详细论述，究其音阶调性及旋法结构，勾勒出独具魅力的原声性曲调及特色形态，总结其独特的结构、韵脚，从而清晰地认知其所表达的音源乐讯。

从第二章开始，进入了对婚仪中“呵吔”山歌文本的探讨，并对当地婚俗仪式进程规则进行实录。通过对个案的演唱内容分析，进行详细仪式实录阐释及礼俗含义的深度剖析，梳理了其中的礼俗细节，并总结了当地的山歌婚俗文化特色。对其中所包含的多重文化功能进行深度行为辨析，阐释了其文化形态价值。除此

之外，通过山歌婚仪文本的研究，从民族根源、生育信仰、思想文化等方面对当地山歌仪式文化背后的民间信仰（人生意义）进行阐述。婚仪中的“呵吔”山歌，自始至终贯穿着强烈的生命意识。

最后一章，表述了婚俗仪式下“呵吔”山歌文化生长与形态变迁，引出对其婚俗山歌文化活态传承与保护的研考反思，在当下的生态环境下对其传承提供良益薄建。而今，新型的婚俗观念、生活方式和娱乐方式对山歌文化造成了极大冲击，伴随着现代化加速发展和外来文化的不断侵入，导致年轻一代对本域文化的态度愈来愈淡漠。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参加传统山歌活动的越来越少，而懂得这些山歌文化的更是少之又少。因此，笔者非常希望通过本论文的深入研究能再度唤起当代年轻人对本民族山歌文化的认知与兴趣。

通过对“呵吔”山歌婚俗仪式的研究与分析,使我更加深刻的体会到田野调查的专业素养，了解到山歌文化与民俗风采的艺术魅力。与此同时，我也切身体会到了山歌发展所面临的危机，这使我更加意识到传承保护对山歌文化的重要性。希望各界有识之士能给与我们这种文化事项更多的关注，从而为壮族山歌文化贡献一点绵薄之力。本文只是对“呵吔”山歌婚俗仪式的初步探索,因笔者经验不足、能力有限，书写本文时难免有粗心或纰漏之处,敬请各位专家批评、指正。

附录

附录1 集成、油印本中收录“呵吔”山歌整理

序曲目作者收录典籍编者号典籍

名称

谱谱资歌出版本式料词信息来文类源本型类

别

印简集汉中国刷谱成文 ISBN 出中心版出版物社.北京.19

95年5月第一版

书号/ISBN ISBN 7-5076-0076-9/J.74

页码体民社范围裁族会属

性

流传地区

1 《它

俩成对象我俩》

莫花仕、韦桂英演唱，吴宝剑、黎德旋记，覃杰锋译配韦天陆、覃文兵演唱，黎德旋、吴宝剑记谱、译配，周建明记音

《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

《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主编，《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编辑委员会编撰

第55页

山壮歌族 · 呵也

民河间池音市乐

2 《我

唱首歌来宣传》

《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四）广西各民族二声部民歌

《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编辑委员会

油简集国— 印谱成际本音标

、汉文

— 第 11-1

2页

山壮歌族 · 呵吔

民河间池音市乐

3 《搞

好生产夺丰收》

4 《平

反刘少奇》

5 《搞

好生产夺丰收》

韦妹、韦小兰演唱，黎吴周记谱，周建明记音，吴宝剑、周建明译配潘花妹、韦花扇演唱，黎德旋、吴宝剑记谱、译配，周建明记音韦妹、韦小兰演唱，黎吴周记谱，周建明记音，

《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四）广西各民族二声部民歌

《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编辑委员会

油简集国— 印谱成际本音标

、汉文

— 第 13-1

4页

山壮歌族 · 呵吔

民河间池音市乐

《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四）广西各民族二声部民歌

《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广西卷编辑委员会

油简集国— 印谱成际本音标

、汉文

— 第 17-1

8页

山壮歌族 · 呵吔

民河间池音市乐

《广西河池地区·民间歌曲集成·内部资料》

河池地区行署文化局编印

（1980.12）

油简集国— 印谱成际本音标

、汉文

— 第呵壮 183-吔族

184 页民河间池音市乐

6 《我

唱首歌来宣传》

7 《平

反刘少奇，人人笑呵呵》

8 《它

俩成对象我俩》吴宝剑、周建明译配韦天陆、覃文兵演唱，黎德旋、吴宝剑记谱、译配，周建明记音潘花林演唱、韦肖月、韦花扇演唱，黎德旋、吴宝剑记谱，周建明记音莫花仕、韦桂英演唱，

《广西河池地区·民间歌曲集成·内部资料》

河池地区行署文化局编印

（1980.12）

油简集国— 印谱成际本音标

、汉文

— 第呵壮 185-吔族

187 页民间音乐河池六圩

《广西河池地区·民间歌曲集成·内部资料》

河池地区行署文化局编印

（1980.12）

油简集国— 印谱成际本音标

、汉文

呵壮— 第

187-吔族

1 页民间音乐河池六圩

《广西河池地区·民间歌河池地区行署文化局编印

（1980.12）油简集国— 印谱成际本音

标

、

— 第 197-198

页壮民族间音

乐河池六甲

9 《桥

头彩凤引哥来》

黎德旋、吴宝剑记谱、译配，周建明记音韦仙姑、韦庭光演唱，黎德旋、吴宝剑记谱、译配，周建明记音

曲集成·内部资料》

汉文

《广西河池地区·民间歌曲集成·内部资料》

河池地区行署文化局编印

（1980.12）

油简集国— 印谱成际本音

标

、汉文

— 第 199-200

页壮民族间音

乐河池东江

附录2 访谈对象

广西民族大学：

覃殿益教授、男、壮族、66岁

金城江区：

文化馆馆长：陈恒芳、男、壮族、67岁文化馆退休工作人员：吴宝剑、男、壮族、67岁

白土乡德兴村：

歌手：蓝美时、女、壮族、40岁歌王：韦立果、男、壮族、45岁

山歌协会顾问：韦桂荣、男、壮族、67 歌手：兰三科、男、壮族、84岁歌手：覃水秀、女、壮族、56岁歌手：覃木信、男、壮族、57岁村民：覃延番、男、壮族、25岁村民：覃灵缓、女、壮族、23岁六圩镇：

歌手：韦英红、女、40岁文化站负责人：刘志强、男、40岁板坝村村主任：余荣捐、男、56岁则洞村党支部：周海显、男、55岁则洞村歌手：余美林、女、60岁东江镇：

文化站负责人：韦灿、男、50岁歌手：韦美在、女、壮族、53岁六甲镇：

歌王：莫元贰、男、壮族、79岁韦六村：

歌王：韦汉双、男、壮族、67岁

附录3 田野考察图片

图1、2、3：金城江区白土乡德兴村“呵吔”山歌传承基地（拍摄时间：2017年8月5日）

图4：村民合唱”呵吔“山歌（拍摄时间：2017年8月5日）

图5、6、7、8：金城江河边对唱山歌（拍摄时间：2017年8月12日）

图9：采访六甲镇老歌王莫元二爷爷（拍摄时间：2017年8月18日）

图10、11：白土乡歌手对唱山歌（拍摄时间：2017年12月22日）

图12、13、14、15：婚礼实录中空间场景（拍摄时间：2017年12月23日）

图16、17：婚礼时吃流水席（拍摄时间：2017年12月23日）

图18、19：婚礼主家准备饭菜（拍摄时间：2017年12月23日）

图:20、21：新娘好友及新人屋中等待（拍摄时间：2017年12月23日）

图22、23：主家合照（拍摄时间：2017年12月23日）

图24：歌手对唱“呵吔”山歌（拍摄时间：2017年12月23日）图25:婚礼上亲朋好友听歌（拍摄时间：2017年12月23日）

图26、27：笔者与歌手翻译、整理歌本（拍摄时间：2018年12月16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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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潘其旭.壮族“歌圩”的起源及其发展问题的探讨[J].民族研究，1981年第1期。

[22]黄革.广西壮族民歌概略[J].广西大学学报，19年第1期。 [23]陆晓芹.“歌圩”是什么—文人学者视野中的“歌圩”概念与民间表述[J].广西民族研究，2005年第4期

[24]黄羽.社会人文环境的变迁对壮族歌圩的影响—从壮族歌圩的源流看其

社会功能的转变[J].艺术探索，2006年第2期

[25]汪菁.阿勒泰地区哈萨克族婚礼及其仪式歌研究[D].师范大学，2007年

[26]李富强.族际联姻:壮族婚姻文化变迁的因与果——亲历一个壮族婚礼的感悟[J].广西民族研究，2001年第2期

[27]蒋剑.壮族歌圩文化的产业化发展——以平果嘹歌文化品牌的打造为例[J].广西财经学院学报，2008年第2期

[28]刘亚静.云南红河哈尼族哭嫁歌研究[D].天津音乐学院，2015年 [29]谢荣征.广西壮族婚俗趣谈[J].华夏文化，2010年第1期 [30]刘涛.塔吉克族婚俗仪式音乐研究[D].民族大学，2011年 [31]张军英.湘西苗族婚嫁歌曲研究[D].湖南师范大学，2011年

[32]宁庆，宁欢.广西天峨壮族“贺礼八仙”婚俗仪式音乐活动的文化内涵[J].艺术探索，2011年第3期

[33]吴晓.桂西北壮族哭嫁歌研究[J].民族音乐，2013年第4期 [34]苏娟.青海土族婚礼曲的研究[D].首都师范大学，2008年

[35]王文韬.土族婚礼歌研究——以青海互助方言区为例[J].音乐探索，(四川音乐学院学报)，2004年第4期

致谢

2016年9月怀着梦想与激情走进广西民族大学的殿堂，在此毕业之际，回首三年来的学习生涯，是收获知识的欣喜与学习不扎实的苦恼等复杂心理累计而成的点滴回忆，感谢一路来陪伴我的师长、同学、朋友与家人。

本论文得以完成，首先要感谢的是导师陈中老师，三年来,您给予我学业上悉心的指导、为人处事之道及生活上的热情关怀,让我深刻领悟到“身正为师,学高为范”的高尚品质。我所取得的每一点成绩和进步,无不凝结着您的心血和智慧。从课题的选择到论文的最终完成，您都始终给予我细心的指导和不懈的支持，在此谨向陈老师致以诚挚的谢意和崇高的敬意。此外，我还要感谢吴宁华老师，吴老师在我读硕士学习期间给予了我极大的关心与帮助。感谢广西民族大学艺术学院的所有老师对我的教育培养，细心指导我的学习。感谢论文中引文的原作者，谢谢他们给我提供了大量的文献，使我在写论文的过程中有了参考的依据。感谢河池市市金城江区白土乡为我提供调研场地。

其次，我还要特别感谢爱田野调查中给予过我帮助的广西民族大学覃殿益教授、河池市文化馆馆长陈恒芳老师、退休工作人员吴宝剑老师、六甲镇歌王莫元二爷爷、白土乡歌王韦立果叔叔、干妈覃水秀以及覃木信叔叔等人。感谢整个金城江区帮助过我的人们,我永远不会忘记与你们一起在田野中度过的时光，谢谢你们！

最后，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感谢他们为我所付出的一切。养育之恩，无以回报，你们永远健康快乐是我最大的心愿。

时光荏苒，我的硕士生涯已接进尾声。三年的时光既漫长又短暂，其中充满了酸甜苦辣，更有收获和成长。感谢陪我一起度过美好时光的每位尊敬的老师和亲爱的同学，正是你们的帮助，我才能克服困难，正是你们的指导，我才能解决疑惑，直到学业的顺利完成。最后，我要向百忙之中参与审阅、评议本论文各位老师、向参与本人论文答辩的各位老师表示由衷的感谢！人生的每个阶段都值得好好珍惜，这段美好岁月，因为有你们的关心和帮助，我很幸福。我会更加勤奋学习、认真研究，我会努力做得更好。感谢所有关心帮助过我的人，祝你们一切顺利，幸福美满！

攻读学位期间发表的学术论文目录

[1]熊阳阳.婚俗语境下广西河池“呵吔”山歌研究[J].当代音乐,2018年，第621期：71-72页

[2]熊阳阳.表演民族志视角下的桂西北壮族婚仪音乐研究[J].当代音乐,2019年，第625期：99-101页

[3]熊阳阳.浅谈民族音乐学之发展史[J].中学生导报·教学研究,2019年第1期：282页

[4]熊阳阳.河池民歌集成之我见[J].中学生导报·教学研究,2019年第2期：28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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